御珵一就这般缓缓道来，神色平静，眼中却随着话语渐渐染上了其他情绪。
这是他一直埋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也是最不愿回想的事，但现下他想说给绪之澜听，想让面前的人了解自己的过去。
好好的家庭突然间便支离破碎，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在她死后没多久，镇国公便重新迎娶了赵氏，虽一直未立正妻，却也有着府中正妻的牌面。
若不是镇国公知晓当年事情的所有经过，他大概会选择早日分家，彻底离开镇国公府。
那么现在，之澜也不用跟着他这般时刻小心。
绪之澜安静的听着御珵一口中这段让她震惊的过往，伸手抚上御珵一的手臂，安抚的轻轻拍了拍。
她不是没有想过御珵一生母的死因，但这般大张旗鼓，满门抄斩，却是她如何也不曾想过的。
绪之澜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想安慰，却想不出安慰的话。
时至今日，一句“一切都会好的”现下已然过于轻巧，半晌，她问道:“镇国公他，不肯说吗？”
御珵一轻摇了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失落道:“问过了，不止一次，他不肯说。”
御珵一说完又转头看向她，眼中的深色渐渐退了去，身侧火光映入眸中，眸中轻闪，忽然道:“现下镇国公府内人尽视我为敌，如今我腿伤“初愈”想必她们更是按耐不住了，等待时机合适，我便带你搬离镇国公府，可好？”
“不再问了吗？”
御珵一这般认真的神情，绪之澜眉心微蹙，抬头看着他问道。
“要说早也该说了，”御珵一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前几次的探查也并非一无所获，但事情毕竟过去多年，所有的真相也已有些模糊了。”
“若是这次能够榜上有名，入了宫中说不定会再有线索。”
御珵一说的隐晦，但绪之澜听得出其中关系，关切道:“婆母之事，与宫中之人有关？”
看着绪之澜这般神情，御珵一轻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才道:“似乎是有关，但宫中亦不似这京城，只有去了，才能说清。”
“好。”绪之澜点点头，给了御珵一一个安心的笑，认真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一句话说完，说的御珵一瞪着眼瞧着面前的娘子，一时心头兴起，顿时冲散了方才的阴雾。
今日晨间还与他生分至那般的娘子，现下竟说的出这般，这般柔情的话。
看着面前突然欣喜异常的御珵一，绪之澜有些茫然，未等开口便被身侧之人揽着她的腰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御珵一抱着她在房中转了几圈，口中带着欢喜的欢呼声扫荡了方才还压抑着的情绪。
绪之澜扶着他的肩膀也跟着笑出了声。
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御珵一竟还保留着如此心性，这是她所高兴的。
北院屋内烛火亮了半夜，夜色过半，已然睡的香甜，但南院赵氏母子却没了入睡的心思。
“千真万确？你亲眼所见？当真不虚？”
赵氏紧皱着眉，看着面前站立的御珵一，面前比之方才愤怒的神色白了不止一分。
堂下御珵一咽了口口水，神色隐晦同样是皱着眉道:“我亲眼所见。”
“怎可能…怎可能？”
想那御珵一腿疾之事，事出当日她可是找遍了全城的名医，大夫见之皆是摇头，毅然的称御珵一的腿此生是再也好不了了。
现在怎么…
“别慌，别慌…”
赵氏心底翻江般的涌做一团，口中也不知是提点御珵一还是说与自己听，揉搓的双手神情焦急。
御珵一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底更是绝望。
说到底，自己本身就是这镇国公府的庶子，因着御珵一多年腿疾且空无一用，一直是个父亲眼中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相较与他，自己这个虽不算多有才学的庶子才真真是一直得了父亲青眼的，所以他向来毫无畏惧，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处境会有翻转的余地。
但事实就是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眼前的母亲神情慌乱，丝毫不似平日里催促他讨父亲欢心的那般势在必得的模样。
那他自己…
“别慌，承儿别慌。”正想着，赵氏突然伸手抚住了御珵一的手臂，凑到他的身前道:“别慌，我们还有机会。”
赵氏现下已然定住了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御珵一，神色中攀上狠戾的神色，见御珵一看向了她，又道:
“御珵一在此前并未向旁人透露出自己腿疾已愈的消息，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
赵氏说着拉过御珵一的手，语气比之方才冷静了些:“只要我们赶在御珵一说出消息之前让他的腿再废一次！那顺承候位的人选就还是你。”
御珵一抬眼看着面前神色狠绝的母亲，像也是被赵氏的话鼓舞了般，方才还无神的眸子亮了亮，看着赵氏惊疑道:“这个，行吗？”
见自家儿子的神色恢复了些，赵氏勾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眸中泛着冷意道:“只要想做，就可以。御珵一现下就算治好了腿疾，但也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那既然都是废物，就算是好了腿又有什么可怕的。”
御珵一听着这话，瞬间心领神会，接口道:“那就找人再打折一次，这一次定然让他再也好不了！”
“对，”赵氏看着自家儿子这般表情，心中顿时又觉出了几分欢愉，往日里如何劝说却总是敷衍了事的御珵一，这会子竟全然是跟自己站在了与自己同一战线上。
果然人还是需要有些压力的。
赵氏边笑着道:“你平日里结识的朋友里面，有没有对御珵一特别厌恶或愤恨的？最好找个关系不算近的，让人递了消息过去。”
赵氏说完看着御珵一，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最好，是那种手段越狠的越好。”
赵氏说到这里，已然将御珵一承德所以信心尽数鼓舞了出来，这会儿听她这般说，立刻在脑中过滤着他近日来结识的人。
越狠越好…御珵一心头闪过一个人选，蓦地低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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