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玲珑心思（往事二）
“依公子所言，郑某洗耳恭听。”
“郑兄请。”徐恩扬自然地改变了称呼，微侧过身，让她进了竹间。
主宾入座，徐恩扬吩咐侍从传菜：“再加一例点心。”他待人极有礼，朝郑瑾笑道，“我们边吃边谈。”
“不知公子可否对郑某技艺指点一二。”郑瑾倒没真的等着上菜，她端起茶杯朝徐恩扬一敬，神色极为认真。
“指点当不得，只是在下一点小心得罢了。”徐恩扬也向她端平茶杯，“以在下陋见，所谓易容者，重在三点——面容五官，身形气质，细微之处。”
这是她未曾听过的间接，郑瑾身体微微前倾，用心听着。
“一为面容五官，此为易容之重。眉眼形状，骨骼凹凸，面部阴影，三者变化不同，对一个人的容貌影响明显。就以他为例，”徐恩扬随手一指门口侍卫之一，“他天生粗眉，眼皮略有浮肿，眼距宽约两寸半，且鼻梁颌骨明显，若想掩饰容貌，最好在眉眼与下颌做修饰。修剃粗眉，妆泥填补于鼻梁两侧与颌骨侧，改变了脸型眼距，看起来便大不相同。”
郑瑾想了想，颇有道理，将最有辨识度的五官略做修饰，则可以淡化一个人的形象。她颔首认同。
“二为身形气质，此与面容相辅相成。”徐恩扬朝她一笑，“便以郑兄为例，郑兄身为女子，其肩背较男子区别最大，若只注重面容修饰而忽略身形，即使易容术再精湛也会有一丝不匹配的怪异感——这点郑兄也做了处理，想来我二人考虑相同。”
“身形包括肩颈，胸背，腰腹与四肢。除了身形，一个人的气质也会透漏出许多信息。来处、出身、性格等，从一个人的形象气质可以大致推测一番。”
“且让冒昧一猜，”徐恩扬话语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一瞬便收了回来，“先前见郑兄鞋底有草屑碎土，想来自雪岳山下来不久，再观发带包袱织造技艺与新旧程度，可估测郑兄行路月余，自……乡镇而来，条件不算富裕。不过郑兄应是细致之人，此自郑兄衣袖外袍并无磨损可以一窥。其余的……一时不能断言。”
郑瑾有些呆愣，她未曾想过，自己的身上有如此多的讯息，而这人与她面见不过半刻，已经看出了许多东西。
七窍玲珑，不动声色，细致可怕。
“再说第三，细微之处，此如千里长堤之蚁穴，万丈高楼之斜梁。”徐恩扬并未在意她的怔愣，悠闲轻抿一口茶水，继续道，“此点便以在下为例。在下乃左利，故左掌较右掌多薄茧，五指也略长。左利乃千百之一二，是极为独特的特征。除此之外，在下右耳耳垂处有一道半寸长旧疤，若在易容时忽略了此处，也可能因此疏忽暴露无疑。细微之处，无不是习惯、经历在一个人身上刻下的标记，若不好好注意，便是失利的引线。”
……
“郑寻受教。”郑瑾站起，朝他诚恳一揖，“公子可作郑某半师，今日受益匪浅。”
“郑兄言重了，只当作你我交流经验罢了。”
郑瑾得了指点，总不能即刻告辞，便又落了座。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谈话足有一刻钟，可开始去传菜的侍卫并未回来，甚至连刚才被当做例子的另一位也离开了。
她皱起眉头，袖中的匕首滑到了手中，脊背也微微绷直。
“不必担心，他们会处理好的。”徐恩扬倒仿佛是知道外面的情况一般，仍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喝茶。
“外面……”郑瑾正想问些什么，可一声清脆地响声却打断了她。那声音好像就在门外，郑瑾随即扭过头紧盯着门口。她也不再问这情况如何，是针对谁的了，今天从他处获益良多，就是当一回打手也没什么好说的。江湖恩仇？这情况倒真有那么几分意味。
“这次来人倒是不错。”徐恩扬也听见了那声脆响，面上笑意不变，可话语听起来却有几分玩味。
外面的刀剑声渐近了。
“野种，今日便送你归西！”门外一声大喝，随机一道人影便从屏风外窜至眼前。郑瑾精神正紧绷着，此刻反应极快，挥动匕首便刺向那人。
“铛——”郑瑾握着匕首的手一麻，油然而生危机感，她右腿攻向对方下身，同时身体后仰，一抹银光便从她面上掠过，若她方才不躲，面上此刻定会多一道血淋淋的刀口。
方才交手一击，郑瑾便知道此人内功深厚至少高于自己不少，她不知身后徐恩扬是否出手又会如何应对，但现下情景，她也不敢再藏拙，右手匕首再次前刺，逼退那人一步，同时空着的左臂一挥，自袖中散出一片黄色粉末。郑瑾屏息疾退一丈，站定在桌旁，此时她距徐恩扬也不远了。
“阴险手段！”那人无视黄烟，又大喝一声，倒是放弃了她向徐恩扬扑去。郑瑾抓起桌上杯盏，掷向那人，可终究慢了一瞬，她面上焦急之色掩不住，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徐恩扬动了。
他身形未动，只是左手上的折扇一甩展开，几道银光便射向袭来那人，随后右手在桌下一转，木质桌面便被掀起，挡在他面前。
不过眨眼一瞬，那人已至徐恩扬身前，手握成拳击向桌面。
“砰——”桌面碎裂，木屑乱飞，拳至面前。
“砰——”同时那身形一顿，随即在木屑飞灰中，一头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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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点解释：关于各人武力值，没有衡量标准，大佬们肯定会略强一点，但各自擅长不同，不好比较。
（本章效果这么粗暴，不只是徐恩扬的暗器，也有郑瑾的毒粉的效果。）
这章长点，往事比我预计的写的略多，希望不要影响到剧情的连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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