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这儿心平气和的闲聊，没问题吗？”湛羲侧首看了一眼身后还在冒光的入口，心中多少有些担心。
一旁蒙面的女魔修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说道：“没见识的臭道士！进入无尽之地的人是不会聚集到一起的，其余的人会被传到无尽之地的各个角落。王不见王，懂吗？”
湛羲这人的定力向来比同辈弟子要好那么一大截，面对这女子的讥讽，他也仍旧能够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心境，分毫不动摇。
桑郁卿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喃喃道：“原来跟沧芒幻境差不多啊……”
四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小山丘的顶端。脚下可俯瞰一片葱郁大地，在浓密的茂林之中，隐约可见灵光闪烁。
“无尽之地是上古大神所遗留下来的福祉，本意是想泽被苍生，不过却因为世俗之人对森罗门人的成见太大，而不得不降下了出入法则。”
墨书意目光灼灼如炬，俯瞰眼前广景，心思百转千回。
湛羲异常冷静地说道：“可是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的确是由你们森罗门挑起的。”
“啧。”墨书意伸手制止了急于张口的女修，嗤笑着斜了湛羲一眼，叹道：“小孩子到底是不经事，只闻其一不知其二。天生万物，中原大陆地域广袤，资源充沛，但凡是个修士都心向往之。追根究底，不过是森罗门在抢占资源中落败而已。那些个所谓正道修士、修界大能，也只是以伪善的嘴脸遮蔽了那颗丑陋又贪婪的黑心罢了。”
“成者王，败者寇。所以才有了正邪一分，明白了吗？”
墨书意的话，如同晨钟敲响，沉亮的钟声在湛羲的心头不断回荡，一下又一下。
是了，修道资源有限，人修也好魔修也罢，他们只要有利益冲突，便会纷争不断。胜为正，败为邪，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湛羲感觉一直蒙在心头上的灰尘，倏然拨云见日，丝丝缕缕的璀璨阳光照射在他的灵府识海。
千百股力量汇聚于四肢百骸，隐隐有冲脱他躯壳的桎梏飞往外界的趋势！
桑郁卿三人便见着湛羲突然闭上眼睛，就地盘膝而坐，脑门上的灵光都快要冲天了，当即明白他这是顿悟了。
墨书意意外地挑了挑眉角，对桑郁卿笑道：“瞧瞧，听我说上两句便能顿悟突破，美人你以后可得支棱着耳朵听我说话。”
男人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属实没有在女修的面前出现过，一时间女修沉默着怀疑，墨书意到底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桑郁卿轻哼一声，将他往旁边拨推开，这就要给湛羲设下结界，为她护法。
虽说已经到了无尽之地，不过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也已经尾随着他们后脚进了这里。不是所有的修士都会保有一颗正直的心，而不会趁火打劫的。
趁着桑郁卿布下结界和法阵的时候，墨书意被那名女修唤到一旁，遮着面巾的脸上只能看见那双杏眼里满是疑惑，一双英气的秀眉蹙起，似乎对墨书意的行径大为不满。
“主子，您……”
“改口。”墨书意仓促地往桑郁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然用上了密语传音。“你想在外面暴露我的身份吗？”
女修当即低下了头，恭敬而惶恐道：“裴漪不敢。”
她听墨书意迟迟没有开口，便偷偷抬起了眼眸看去，结果就发现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那个叫桑郁卿的女子身上，差点没把她气昏厥。
“您不让裴漪唤您，那该如何向这个人界女修解释裴漪的存在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墨书意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捻搓了几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打了个响指，侧头对裴漪说：“你就佯装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师妹好了。”
裴漪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墨书意却像是得了趣一般，津津回味，还再三提醒她：“在美人面前，你叫我师兄便可。若是露出了马脚，回到云海崖我必会问罪。”
事关惩罚，裴漪自然不敢含糊，只得低头应是。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墨书意那副痴迷于桑郁卿的温和模样，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相处百年，她却是从未有过机会瞧见大名鼎鼎的魔主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这个叫桑郁卿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十几年前主子突然从云海崖上离开，随后出现在中原大陆，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这个人界女修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湛羲突破并没有费多少工夫，他天资在前，根基在后，无尽之地中又暂无波澜，再加上有桑郁卿和墨书意护法，谁敢动他？
无尽之地中难辨白天黑夜，更无法察觉时间流逝的长短。就在裴漪等得好不耐烦的时候，湛羲终于突破进阶了。
他周身泛起了五彩灵光，看得桑郁卿好气又好笑。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桑郁卿回想起自己在不应谷中接连突破两阶时的艰难困境，再看看眼前已经回神的湛羲，一声幽长叹息便从她的嘴角逸出。
墨书意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那身乌漆嘛黑的斗篷被风吹得扬起，衣角直往桑郁卿的脸上扑，扰得她心情越发不好了。
“墨书意，你来无尽之地应该不是为了寻觅法宝求得突破的吧？”桑郁卿有些不耐地瞥他一眼，冷冷淡淡地直白说道：“依你的修为，不应该来此。”
曾经桑郁卿只是个四五阶的修士，看不出墨书意的修为界限在哪儿，很正常。可现在的她已经到了十一阶，修为、道行、灵识都大有精进，即便是面对一个比她境界更高的人，也起码能知道对方的极限为何。
可这次见到了墨书意，却始终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感受——深不可测。
墨书意察觉到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当即收起了那副算不上正经的笑容。
恰逢湛羲以手托地，利落起身，忽然听见墨书意那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声音，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啊，在森罗门中出现了叛徒。”
“我这次会出现在此，一来是为了见美人你，二来是为了清剿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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