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两人初次见面时候，桑郁卿就说过类似的话怼他。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记仇！
“进来都说说，你们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桑郁卿侧身让开，待柴梓良走进来之后，她用手抵住了一丈雪头上的尖角。
“老兄，你这么大的体格，若是进来的话，只怕这树洞不保。”桑郁卿的语气里满是揶揄，让一丈雪既生恼又无可奈何。
恁大的体型在树洞门口团了团，委屈得趴卧着，脑袋耷拉在树洞口，一个劲儿地往里头张望着。
柴梓良叹道：“外面暂时没什么风险。因为镇魂钟的效力丧失，被控制的那些弟子们也恢复了神志。只是眼下局势混乱，还不如尽早离开这里，调查清这里所发生事情的真相。”
何为真相？桑郁卿忆起了前世的状况，脸色不禁黯了下来。
还未重生的那一世，桑郁卿因为师父发了话的缘故，一直都没有再入沧芒幻境。不过沧芒幻境之乱却是发生在她叛出师门之后。
就因为她一腔冤屈无人倾诉，所以谷琼在背地里做了许多小动作，祸水东引，将这场混乱的原因归咎于她桑郁卿背离师门心有不甘，联合起那些心地不纯的门派搞了这么一出。
从那之后，剑蕴阁越发容不得她的存在。
察觉到桑郁卿的心情不大好，拢音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师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走吗？”
再走可就是下层了。
中层尚且危机四伏，如果真要继续走下去，就凭他们三个人的话，只怕是有去无回。
柴梓良道：“我们闇云派的试炼要比你们早两天，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六个时辰就是我们必须折回师门的时候了。”
这对于桑郁卿和拢音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少了个人同行，会有很多麻烦。
可桑郁卿脸上也只是挂着一副淡然的浅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你早就可以离开这儿，却非要继续耗下去。如果不是有事要办，恐怕你早就走人了吧？”
柴梓良伸手一拍自个儿的大腿，感慨道：“到底还是瞒不过你啊！我听说在下层幻境虽危机四伏，却也藏着珍宝无数。”
他说这话的时候，守在树洞口的一丈雪从鼻子里挤出重重的一声哼。
柴梓良自知当着人家原住民说这些话不太好，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师门里有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师弟。他天赋极高，样貌也极好，若是放在其他弟子的身上，定会早早地被师父为他定下亲事。可惜，他先天不足，腿有残疾。”
“我听闻下层幻境里有一种珍草，能接骨连筋，具有奇效。”柴梓良说到这里，桑郁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哼。”等他说完，一丈雪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贪婪的俗人！先天不足是他的命数，你妄图替他改命，就会在自己身上种下因果，日后必有报应。”
柴梓良啧了一声：“妖兽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跟我师弟关系那般亲近，我自然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为免得这俩家伙再吵起来，桑郁卿便插嘴问道：“柴道友，既然如此，你是要等时候到了先行回师门，还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下层看看？”
莫说闇云派，就算是剑蕴阁中，也鲜少有人能够走到下层幻境。
来都来了，不如去看个究竟。如果能再次撞上无量宫的人，那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不打紧，在桑郁卿的印象里，谷琼可是会在下层幻境里大出风头。
对于能给谷琼添堵的事，桑郁卿可是乐此不疲。
三人在树洞留休憩了一番，每个人的脸上都尽显疲惫之色。看拢音干巴巴地啃着馕饼，桑郁卿笑着从乾坤囊里拿出了春饼和肉食，递给他。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委屈了自己。”
拢音看见眼前红油发亮的鸡腿时，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师姐，你从哪儿弄来的鸡腿？”说着，他脸色稍稍一变，“该不会是上层有什么鸡精鸡妖被师姐你给串烧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桑郁卿伸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好笑地嗔怪道：“这是临行前我自己准备的。咱们天璇峰的扶风院里养着不少禽类，种着五谷杂粮，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拢音从桑郁卿的手里接过了鸡腿，啃得嘴边、脸颊满是油腻。他含糊不清地说：“唔早知道师姐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就不去伙房领干粮了。馕饼虽然顶饿，但是吃起来噎得慌。”
他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起了另一件事：“师父他……也会尝到桑师姐你的手艺吗？”
“不。”桑郁卿浅笑摇头，“师父辟谷多年，境界早就与你我相去甚远。只是偶尔会让我给他煮些药膳清粥，偏好素食。”
拢音咋舌惊叹，吞掉了整只鸡腿后抹了抹嘴，嬉笑道：“师父离得道成仙就差临门一脚了，可偏偏我是个馋鬼。入了师门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荤食！奚羿师兄说，后半夜时后山守门的弟子换值会有短暂的空暇，他以前常常偷着下山给温师姐带好吃的回来……”
拢音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心虚地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低下头啃起了春饼。
桑郁卿看起来无甚反应，倒是柴梓良被拢音的话勾起了回忆，抱着膝盖打趣问桑郁卿：“合着天底下的门派都有特别不守规矩的人啊！桑道友，你所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是什么？”
离经叛道？
在桑郁卿逃亡的日子里，常听人们说起云衍大弟子时便会带上这四个字。
孰知，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逼碾着的。
“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师门的事。”桑郁卿轻声细语，似是在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柴梓良微微蹙眉：“你似乎，跟你师兄弟姐妹走得并不亲近？”
拢音嘴巴塞得鼓鼓，如同一只贪食的仓鼠。
却见桑郁卿疲惫地闭了闭眼，娓娓叹息：“无怪乎他们的故事里没有我……”
“是我固步自封，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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