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医院人满为患，像方瑞雪这种感冒发烧的病人，连一个可以躺着输液的地方的都没有。护士只在输液室给方瑞雪加了吧椅子，交代家属等手上的药水输完了就去服务台叫人，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方瑞雪无精打采地缩在窄小的椅子里，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刚才在扎针的时候她吃了点苦头，因为天气冷，她近期又瘦了不少，护士找了好久都没找着血管。只能两只手换着插，插了三四次才插中血管，所以现在方瑞雪两只手的手背都是青的。
“难受吗？”黄晓云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热水袋问。
输液室里人进人出的。就算有暖气，但在这进进出出之间也散的差不多了，所以屋子里显得比外边大厅还要冷，连黄晓云这个没生病的人都冻得直哆嗦，更别说还发着烧的方瑞雪了。
方瑞雪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黄晓云的话，她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屁股下的椅子是冷的。后背靠着的墙是冷的，流进血管的药水是冷的，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冷的。
方瑞雪现在万分想念自己温暖的被窝，可是她费力地抬起眼皮，就看见自己身边的架子上挂着三瓶药水，她必须把这三瓶药水都打完了才能回家。不过她庆幸这会儿程昱不在，程昱赶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到国外出了个差，要到晚上才回来，这也让方瑞雪免除了被多一个念叨。
可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的脆弱，她一面庆幸程昱不在，有一面疯狂地想念程昱，然后这一天，就在她的昏昏沉沉与迷迷糊糊中过去了。
大年三十。
猫咪“哥哥”蹲在床边，提气深呼吸了一口，准备轻盈地一跃而起，结果爪子还没来得及离地，就被人一把拎起后脖颈，抱出了安静昏暗的卧室。
“喵！”
“乖。”程昱穿着家居服。蹲在地上帮它打开一个主食罐，“好好吃早餐，大家都在睡觉，你不准捣乱。”
猫咪用屁股拱了拱他，开始吧嗒吧嗒吃罐头。
李兰芳晨练回来，进门就见到程昱，笑着说：“小昱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程昱昨晚到家都接近半夜了，不好再上门打扰，于是今天一早就过来。给他开门的黄晓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瑞瑞已经不发烧了，刚刚醒了一会儿，说不想吃早餐，中午再起床。”
“她心情怎么样？见到你回来有没有好些？”提到方瑞雪，李兰芳的表情就有一丝怅然。
因为食品厂的事，方瑞雪已经好多天没睡好觉了，不然之前的感冒也不会一直断断续续的不肯好，还又发起烧来。
“好多了。”程昱把手洗干净，“她这是一口气突然松懈下来。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能，趁着过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明明最担心方瑞雪的人就是他了，二十个小时连轴转也要在除夕之前赶回来见方瑞雪，这会儿却反过来宽慰李兰芳。
“是我没照顾好她。”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李兰芳一直很自责，“她才多大啊。就要承担那么多，如果我能多帮她一点，也不至于让她这么累。”
“您这话要是让瑞瑞听到了，她该伤心了。”程昱说。
方瑞雪一路的努力和拼搏程昱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有李兰芳和黄晓云如此重要的家人，她大概也没有如此的大的力量和勇气，也成不了今天这般优秀的样子。
方瑞雪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下午一点才被家里的小猫咪嗷嗷叫醒。
“你说你这什么声音。”方瑞雪弯腰把猫咪抱起来，“怎么跟狗似的？还有。不是不让你进我房间吗？你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猫不习惯被她抱着，挣扎了两下就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冲她“咩咩”叫了两声，然后溜出去了。
“怎么还学会了羊叫？”方瑞雪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往外面走。她睡得时间太长。感觉自己浑身酸软，有点睡晕了。
客厅里程昱一直都在，茶几上摆着一大推小卡片，看起来像是拼图。
“早……”方瑞雪打了个招呼，根本没看清人是谁，“几点了啊？”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往边上一歪，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快两点了。”程昱看了一眼她单薄的睡衣，从柜子里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了。
“芳姨和晓云去市场买年货了，你感觉好点了吗？”程昱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问。
方瑞雪这才发现客厅里的人是程昱，她马上翻身坐起来。挨挨蹭蹭地将自己挪到程昱的身边：“你怎么过来了？我刚才做梦还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了？”程昱用毯子将方瑞雪包裹住，连她没穿袜子的脚丫子也没落下。
“梦到你早上来看我，还亲了我一下。”方瑞雪笑着摸摸自己的额头，梦里程昱的嘴唇落在额头上的触感，她现在还记得。
程昱捏着她的手笑：“梦里的你是不是还跟我撒娇说不想吃早饭？”
方瑞雪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的模样太可爱，让程昱忍不住想要多疼爱她一些：“因为那不是梦。”
“啊——”方瑞雪打着呵欠。“那你干嘛不叫醒我啊！”这样她就可以早一点和程昱见面了，而不是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清风园过年很是热闹，物业将小区装点的格外喜庆，而且这里住着的长辈也比较多，所以每逢春节，小朋友的数量会比平时涨三倍。
“那吃完午饭，我带你出去走走？”程昱问。
因为年前太过忙碌，李兰芳都没来得备足年货，所以才要赶在大年三十的当天还去市场做最后一波采购。
可是方瑞雪懒懒地摇了摇头：“不要，外面人太多。”
“可是外面也很热闹。”程昱抱紧了她，“你不想去看看吗？”
想要完全回归正常的生活，就不能在惧怕人群，程昱这也是为了让方瑞雪早一些适应，这些方瑞雪心里都明白。
“那就只出去一小会儿。”方瑞雪把下巴架在程昱的肩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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