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呆在屋里也没闲着呢，做好了两双鞋，正在纳第三双鞋底儿呢，你当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她还有一个月才满十三呢，玉琪都快十四了，娘你是怎么好意思背着骂、当面骂这样一个小丫头的？”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那是我媳妇！”林玉璋的声音猛地高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绣花赚钱给我买书买纸笔的媳妇，买衣料总是给我买贵料子、买最多、最先做好新衣裳的媳妇！”
“这么懂事的媳妇，在娘眼里一文不值，远远比不上娘自己的闺女，哪怕你的闺女回来就挑事儿，到走前还不忘想要吵架的闺女！”
“大嫂，初五那天娘都给你啥了？”
林玉璋突然又看向闷着脸坐那儿生气的林田氏，“有衣料有首饰吧？应该还不只这些吧？”
林夫子本来只是在沉眉听儿子说话，也是要给儿子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不然母子俩的怨会越结越深。
这时猛地抬头，看了林田氏一眼，再看向林何氏。
“那天我怎么跟你说来着？我有说两个媳妇要一碗水端平吧，家和万事兴要讲公允吧？让你给他们，你还克扣了啥！”
“……”林何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儿子竟然知道这些事儿。
这是看到她给田氏的那些东西了，结果发现自家的没有，就在心里生怨了？
想到这里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辩解着。
“是有一些，给了你大嫂但没给你媳妇，你也说了你媳妇年纪还小，她根本用不着这些。”
“是啊，我媳妇年纪小不用吃燕窝，所以给了大嫂不给我媳妇；年纪小不用戴首饰，所以给了大嫂不给我媳妇；年纪小不用胭脂水粉，所以给了大嫂不给我媳妇。”
“娘既然觉得我媳妇年纪小都不用，咋不跟唐哲说清楚，让他以后都不用算我媳妇那一份了，反正用不着这些啊。”
林玉璋没想到娘现在还有借口，完全不觉得心亏，不由嘲弄道。
“反正我得的都是我该得的，大姑娘和大妹夫送的就是我那一份，你也别自家没得着，就赖在我头上。”
林田氏在一旁气哼哼地开口：“这次可赖我不着。”
“呵呵，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呢，左右我媳妇每次都是吃力不讨好罢了，所以刚才我说了，以后我媳妇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也不会去帮谁。”
“唐哲给的礼我们都不会收，也不会再还他人情、帮他忙，就让我媳妇做个安份的只会洗衣做饭的小媳妇多好。”
“到时娘可别再为了你自己的闺女能在婆家过好日子，就来逼着别人家的闺女帮一些本不该她来帮的忙。”
他说着将那桌上搁着的东西一指：“今年我们得的，都在这儿了，娘你点数！”
“大哥提议的休妻，如果爹同意，我没二话，不过爹肯定更重视我的科举，那就只能让娘失望了！也让林玉瑛和大嫂失望了！”
“我这媳妇不能休！那现在闹成这样，这家里还能呆吗？很快我也要去塾里，背着我谁知道会怎样欺负我媳妇，叫我如何安心？”
“那就分家吧。”这时，林玉璜又是淡淡地一句。
每次这大哥一说话，就能让人都吓一跳。
先是休妻，后是分家。
若这些话都是林玉璋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会被林夫子喝斥，而不会在意。
但现在说这些话的是长子，就是林夫子也不由诧异地看向他，不明他到底是何用意。
今儿老大这些话总觉得阴阳怪气，又有些落井下石，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呢？
“那就分吧，过个年才几天啊，就闹了这么多事儿，我可不想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没完没了，还怪我媳妇搅事儿。”
“我媳妇儿都在屋里呆着，既没说人闲话也没搬弄是非，更没使什么手段，整个经过我也都说过了。”
林玉璋说完，便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夫子。
“爹，总找我们茬儿的林玉瑛已经嫁了，就算回家就搅事儿，她一年也难得回来几趟，我不计较。”
“但娘为了这点儿事就骂我、骂我媳妇，我媳妇身子不爽利还要她进厨房干活，骂她躲懒，我认为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我媳妇。”
“所以，还是让我们分家另过，所有的矛盾便迎刃而解了，才能让林家真正的家和万事兴。”
最后，兄弟俩都看着爹，没有再说话了。
林何氏没想到最后闹到了分家的份儿上，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当家的。
林田氏自然是支持分家的，只有趁现在分家，他们大房才能分到最多产业，因为她生了一儿一女，而二房里还没圆房呢。
到时只要把二房里两个分出去另过就行了，家还是这个家，婆婆、小姑子都在一起，照顾能帮她带孩子。
不就是洗衣做饭吗，菜地里锄草浇水，活儿她都干活，但那只属于自家了，而不用再担心被二房里扒拉走。
多好！
然而，被大家都看着的林夫子却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林玉璋。
“儿啊，知道你和你媳妇受委屈了，这事情是你娘不地道。”
“且不管这些事情里有没有玉瑛的错，你也说过，玉瑛毕竟出嫁了，一年难得回来几次。”
“你大嫂的性子也不说了，没你娘撑腰，她根本欺不到你媳妇头上，所以这次你们的委屈，都是你娘做错了。”
如林何氏将所有的过错怪到小媳妇头上一样，林夫子也将所有的过错怪到了林何氏头上。
林何氏一听就眼泪涌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夫子。
“当家的，你说这些话可想过我的委屈？”
“好，既然你说你委屈，那你也当着大家面儿说说，刚才玉璋已经说了事情经过，他可有说错？可有说谎？”
林夫子也没训她，只是目光严肃地看着她，让她为自己辩解。
“他……”然而，林何氏刚说了一个字，声音突然卡住了，目光有一瞬间的慌乱。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儿子说的就算不是对的，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儿子怎么就都知道了。
莫不是田氏得了那些东西，跑去探小媳妇口风了？反而被小媳妇发现了自己所得少太多？
还是说真的被老二看到了那些东西不对数？
也怪她当初只喊了田氏到屋里拿东西，应该直接送过去的，这样也能避着一些了。
心里真的懊恼不已，可嘴上却不愿意多说一句了，只低着头坐那儿委屈地抹泪。
“不孝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为了媳妇就这样逼着娘，欺负娘，亏你是读书人呢，你这样咋个……”考科举哟！
“够了！”话未说完，就被林夫子猛地一声怒喝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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