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玉的语气里不无嘲讽，顾衍却仍旧浑不在意的样子。
“殿下想学习什么？”
“学习大人如何看淡生死。”
“很简单，”顿了顿，顾衍弯腰，拾起一片翠色树叶道，“顾某如同风中落叶，自然该将生死看淡。”
“可国师明明正值壮年。”
苏琉玉意有所指，眼神看向顾衍手中的绿叶。
却见顾衍反手又将绿叶丢弃，淡淡说道：“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壮年不壮年，又有何用？”
莫名的，看见顾衍这把神情动作，苏琉玉总觉心头有股无名怒火。
他说的最重要的人，是那天早晨，口口声声惦念着的念弦吗？
还有顾羡。
她们两个，就是顾衍最重要的人吗……
那她呢？她算什么……
“顾衍，振作一点，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你好好看看。”
“是吗？殿下指的是什么？”
看着顾衍平淡的表情，苏琉玉莫名有些气闷。
“难道国师不打算为我负责吗？”
顾衍眼里的讶异太过明显，明显到让苏琉玉无法忽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苏琉玉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平日里本宫倒没看出来，大人竟是个渣男！”
“可顾某明明记得……”
“你记得什么你记得？ ” 苏琉玉有些气恼的打断顾衍的话头，“国师大人如今是下了床榻便不认人了吗！”
顾衍轻咳了好几声，才一脸无辜的看向苏琉玉：“可顾某明明记得，殿下曾说过，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其实苏琉玉早就看出来，顾衍咳嗽那几声，是为了掩藏唇边笑意。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的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现在反悔了！”
苏琉玉的声音里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听的在场的千墨和孙貌瑟瑟发抖，只恨自己不能隐身。
“殿下，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反悔的。”
顾衍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看的苏琉玉越发气恼。
“我就可以！”
“殿下这是不讲理。”
“哼！”
既然顾衍说她不讲理，干脆，她就将不讲理进行到底。
“国师大人一介臣子，还能管到我头上？我说我反悔了，国师就得为我负责！”
“ 那个……”
孙貌小心翼翼的开口，苏琉玉跟顾衍的目光同时落向他，两人的眼中，寒芒闪动。
“咕咚！”
是孙貌咽口水的声音。
“孙先生有事就说。”
是苏琉玉带着威胁的声音。
再次擦了擦满头汗水，孙貌颤颤巍巍的开口。
“殿下，您可要想清楚了呀！当日那一次，您与国师爷那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不负责也是无碍的，可如今要是负责……”
“负责怎么了？我今日就要他负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负责！”
每说一句话，苏琉玉的气势就拔高一节，本身比顾衍矮了一头的她，如今看来，竟是与顾衍的气势不相上下。
“要是负责，以后您就得日日与国师爷欢好，还是神志清楚的时候，就得承欢于人下啊！”
“嗯，确实，殿下可是想清楚了？”
苏琉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千墨：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在地底，不应该在这里……
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确定了孙貌说的是她以后，苏琉玉有些懵逼了。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若是要顾衍负责，日日承欢于人下，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不过这人若是顾衍……倒也勉勉强强。
若是不要顾衍负责，他要是放弃了生的希望，那事儿可就大了！
首先就是苏府家仇国恨，解决此事遥遥无期。
其次是，以后她在这王城，不一定能横着走了。
两相权衡之下，苏琉玉左右为难。
顾衍突然笑出声来，清越的磁性音质听的苏琉玉有些恍惚。
“我这是……被骗了？”
确定顾衍的眼神里全是促狭，苏琉玉气的整张脸都通红。
“顾衍！！！”
孙貌是个机灵的，立刻抱拳道：“老夫突然想起有些药材还没收完，天快下雨了，老夫这就告辞了。”
没等二人准许，孙貌一溜烟的就没影了，看的苏琉玉啧啧称奇：“孙先生一把年纪了，腿脚倒还不错。”
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苏琉玉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生气来着，俏脸上顿时又布满了怒容。
鉴于孙貌跑的快，这次的苏琉玉，将眼光投向了千墨。
“……属下告退。”
一个闪身，千墨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苏琉玉，目瞪口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听见身后顾衍的咳嗽声，苏琉玉气愤的回头。
“有本事你也跑！”
顾衍面上笑意不减，语气柔和了些许，轻声道：“殿下不是一定要顾某负责吗？”
言下之意，是他不敢走。
苏琉玉冷笑一声：“国师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心？”
说完，苏琉玉转身落座，顺带斜了一眼顾衍：“坐。”
石桌上早摆好了手垫，顾衍识相的将手放上去。
苏琉玉面色仍然不虞，但顾衍肯好好配合，显然让她心情好了些。
良久，苏琉玉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如何？”
听到顾衍关心诊断结果，苏琉玉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国师大人既不想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一句话呛得顾衍面色也黑了一半，苏琉玉这才觉得出了口气，随即正色道：“国师大人病情确实严重，若是想解毒，血蛊势必更加活跃，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国师可愿配合一二？”
顾衍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苏琉玉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此，事情便简单许多，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往后身体若是有什么不适，首先要告知于我。”
等待顾衍再次点了头，苏琉玉又道：“第二，以后早晚两次，我要替国师大人扎针按摩，压制毒素。”
这条完全是出于治疗需要，顾衍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今日天气还算晴好，阳光也够灿烂。
可惜顾衍的面色仍旧苍白，看着苏琉玉心中一阵堵塞。
“顾某脸上是有花吗？”
送了顾衍一个苏氏大白眼，苏琉玉突然想起药材的事儿。
“对了，我那个方子上的药草，几天能完全凑齐？”
“殿下不是说，最少要三株吗？要凑齐，至少要一个月。”
“再快些呢？”
若真拖了一个月，顾衍恐怕早就虚弱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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