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御审战王
红日东升，巍峨的宫殿沐浴在宁静的晨辉中，别有一种庄严肃穆。
一片静寂中，殿外的内监高声宣道：“宣战王进殿。”
殿外候召的两人对视一眼，仅一个目光交汇, 默契自然而成，不须任何言语，手牵手踏上通往大殿的台阶，缓缓步入殿中。
一瞬，满朝文武大臣的目光全部凝聚过来。
女子一袭杏色女裙，发髻上配一支玲珑的红玉簪，眉不画而黛, 唇不描而鲜，目若朗星，风采过人，整个人看起来清雅素净，偏生流露出不容亵渎的威严，瞬时惊艳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他们的战王殿下？？？！！！
公仪无影承袭战王位多年，但行走军中素来是以银面遮容，纵然这朝上重臣并非没有见过战王银面之下的容貌，可谁又能想到这柳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名远播的银面战神，就连皇上都让着的男子，居然是一位有着惊世之颜的绝色女子？何况这些年公仪无影男装严格更甚，真容出现时，往往容貌上都会稍加调整。
众臣惊怔得愣是回不过神来，直到公仪无影在殿中跪下身躯，恭敬的声音响在大殿：“儿臣见过父皇。”
景成帝抿唇看着她，想到将要亲自下旨惩处他最疼爱的影儿, 心如刀绞般难受，久久开不了口。
默了好一会，他方稳定下心神，沉声道：“战王身为三军主帅，多年来于柳蓝功绩卓著，却居功自傲，恃宠而骄，犯下重过，其罪难赦。今，可有辩解？”
公仪无影目光平静无波，态度依然恭敬：“昔年因柳蓝天宸两国战事突起，为完成公仪世家使命，无影女扮男装接下战王之位原是事急从权，不料后来却因无影失职，致使墨州边防天启阵遭到大毁，为求弥补过失，战事结束后，无影继续男子身份在朝数载，重塑墨州边阵，却犯下多年欺君重罪……现如今又在无国书交替下与天宸宸王私定终身, 自知有辱国体。今将己罪诏告天下, 愿接受一切惩处。”
此话一出，举朝再度震惊，战王和天宸宸王？
众人目光下意识便投向殿中那个一袭白衫，同样如天人般的男子身上。
他的神色淡淡的，却有一双叫人不敢逼视的幽深漆眸，尽管一言未发，偏无端令人感觉到一种凛然的王者气场，耀眼丝毫不输于战王。
也是适才战王女装出现的一幕实在令人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们一时竟忽略了去深想这个与战王携手比肩入殿，能在金殿上从容而立的男子身份。
景成帝心口纠痛得厉害，可他纵有百般不忍，今日却必须下判。
影儿冒以男子之身承袭战王之位虽是重罪，可事急从权，有功可抵，但与天宸之战早已结束，她却欺瞒在朝这么多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何况那一战后她声名大震，要亲自重塑墨州边阵，于理其实并没有必要如此，若此刻只以一句功过相抵不了了之，也就是代表在柳蓝恃功便可自作主张，任意妄为，若无人为此做出承担，国法威严受损，朝纲难正。
更糟糕的是，这又是在这几乎轰动大陆的战王选妃的节骨眼上，灵都内齐聚的选妃更不乏他族，国内国外，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柳蓝对此事的处理，若然处置不当，恐怕柳蓝都会落人口舌。
好大一会子，他终于压下心底的情绪，沉声道：“战王欺君在前，有辱国体在后，念其多年来军功卓著，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判，杖责五十，并罚跪于灵都城楼，直至原定选妃之日结束。”
“皇上三思。”
文臣武将顾不得继续惊讶，瞬间跪下一大片，求情声纷纷。
“战王所做一切皆为柳蓝，请皇上三思。”
一武将干脆道：“战王多年劳苦功高，而女子之身恐受不得如此重处，末将愿替战王受罚。”
这话一出，立时有其他武将附议：“末将也愿意。”
“臣也愿意。”
“……”
……
听着这些求情声，景成帝心里更纠结万分，影儿受此处分，满朝之中最难受，最痛苦的人就是自己了。
静儿真的是给了自己一个世间上最出色的女儿，却也是给了自己一个世间上最倔强的女儿。
她宁愿一肩扛下所有，也不愿让无辜之人替她担罪，否则，本不必如此。
却在此时，一直静立殿下的上官玉辰突然开了口：“皇上，既然当年的战事是因我而起，既然我是战王的夫君，那么一切惩罚也都应当是我与战王一同承担。”
刹那间，满朝大臣的目光又一次集中过来，这个能进入金殿而不跪的男子原来真的就是天宸的战神宸王，他竟是要与战王共领责罚？！
景成帝沉声开口：“宸王如若要与战王同担责罚，则必定会在柳蓝受辱，宸王可想清楚了？”
上官玉辰没有直接回答，却膝下一屈，径自跪了下去，身份与尊严，在这一刻尽数抛开。
满朝文武心下一震。
上官玉辰抬首，正色道：“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这处置原本就应该由我来担。”
若可以，他情愿将所有的责难全都由他一人担下。
景成帝神色中也有一丝动容，他能做到这一步，对影儿的一片真心不容置疑。
短暂的沉默后，景成帝沉声道：“如此，那这杖责便由你来领……但，天宸宸王并非我柳蓝臣民，身份尊贵，行刑执杖之人绝非一般人。”
朝臣正猜想执杖之人会是谁，景成帝一下将目光转向站在不远处的燕无争，沉声道：“燕无争，这杖由你来执。”
群臣愣了一下，燕无争也愣了。
满朝疑惑，既然行刑执杖之人绝非一般人，那为什么燕无争可执？
就连燕无争自己也有些不解。
景成帝仿佛是知道他的疑惑，起身走到他身边，缓缓道：“你不需要任何物件来证明什么，你的武功能耐绝非寻常人，但你在朕身边多年，却宁可忍受苛责刑杖，也不叫屈抱怨。单凭这份倔强，朕便信了你是公仪世家的后人。”
燕无争身躯一滞，一脸怔然。
景成帝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目，苦笑道：“战王公仪世家的倔强，朕已经领教了二十多年。”
大殿里，安静了很久。
景成帝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升起一丝心疼和无可奈何，扬声唤道：“来人。”
两名殿外侍卫很快进到大殿之中。
景成帝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心绪，沉声下令：“将战王和战王身边的天宸宸王押下，即刻押往灵都城楼。”
两名侍卫应了一声“是”，将殿中两人押下，然刚转身走动几步，迎面却又走来一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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