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古寺清凉，即使寺院里没有什么好风景，但在这种天气迎着风散步也是很好的。
宋有姝往供奉堂走去，一路遇见了不少人，认出得激动行礼，没认出得只傻傻看着。
“看这些人的装扮，似乎都是些书生。”
绕梁伸手挡住了从长廊外探进来的花枝，“公主说得没错，每次考试过后总有一些考生来这里拜拜，求个心安，只是您从不在这月份过来，一直没碰上。”
宋有姝瞧见有好几个年纪稍大些中青年人做书生打扮，在一群或老或少的人里面极为突出，“也不知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考科举做什么？”
无论秋试或春试，每年她都能在贡院门口看见不少这样年纪的考生，甚至还有耄耋老翁。
绕梁笑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了功名便可入朝为官，这可是进入仕途的好途径。尤其是现在圣上看重文官，他们便更努力报考了。即使最后只考了个举人，他走在哪里也会备受尊敬，更何况，谁不想‘半日功夫举世名’，为天下皆知呢？”
“不过这些都是我猜的，具体每个人的想法也不一样，要不我派人去也问问？”
“不用了。”宋有姝摇头，“我就感叹一下而已，不必如此麻烦。”
……
两人慢慢偏离了人群，走向了后院的供奉堂。
供奉堂里供奉着她父母的灵位，每年清明和过年附近她都会来两次，今日既然上山了，那便见见他们，上一炷香。
供奉堂占地不小，有三层楼，外面有两个高大健壮的僧人守着，里面供奉着许多人的灵位。
守门的人认识昭宁公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就放人进去了。
两人没立即上楼，在一楼的院子外寻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余音。
余音速度很快，一会就来了。
宋将军与夫人的牌位在二楼，三人上去，一打开门就有一股轻烟飘出来，有很重的檀香味。
宋有姝走进去，屋里因为怕进了风吹倒牌位或是将火星吹出来点燃了帷帐，所以没开窗，里面烟雾缭绕，呛人得很。
三人路过一个个牌位，在一处停了下来。
宋有姝看了一会儿，取了三只香出来点燃，用双手拿着，弯腰行了一礼，而后插进前面的香炉里。
牌位下面有三个蒲团，宋有姝坐上去，看着余音和绕梁也插了三只香而后跪在蒲团上磕头。
等人磕完了，还跪在蒲团上。
“你说，我爹是不是太不会取名字了？你呢，叫余音。你呢，叫绕梁。他是翻书随便选得吧！”
余音点头，“嗯。”
绕梁忍不住笑了，“公主果然是将军的女儿，不仅性子像极了将军，连起名这回事也如出一辙。”
公主身边伺候的四个二等丫鬟春楹夏楹她们不就是公主犯懒，春夏秋冬一人占一个吗？
“将军本来还想叫我们翠花和桂芬来着，说是他们那里都叫这名，好听又好记。”绕梁抿抿嘴，有些想笑。
余音露出了庆幸的表情，难得话多，“还好夫人说女孩子叫这名不好听，让将军重新想去。”
宋有姝托着腮，快活地笑弯了眉眼，“翠花，桂芬……那余音，我本该叫你什么啊？”
余音不想答，可望着公主直勾勾地眼神，她低下头，声音飘得很，不情不愿，“……桂芬。”
可宋有姝仍旧听清楚了，“鹅鹅鹅……桂芬，哈，桂芬……”她指了指绕梁，“你叫翠花，鹅鹅鹅……翠花，笑死我了！”
实在不能想象，余音这样的冷漠话少酷女孩居然差点就叫了桂芬，还有绕梁这个温柔大方贤淑美人的名字居然是翠花，她爹是个人才啊！
余音还能绷着，绕梁却憋不住和公主笑成一团了。
“那为什么母亲没有亲自给你们起名字？”
绕梁说过她母亲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饱读诗书的美人，起个好听的名字不难吧？
绕梁止了笑，“我们是在战场上被将军救下的，后来将军问我们名字的时候余音便求着将军赐名。我们本来也没有名字，别人一直是大丫二丫的唤我们，将军是我们的恩人，由他赐名我们开心。”
“后来一听到名字余音心里后悔得不行，可还是梗着脖子认了。”
“那你呢？没反对？”
“当时我胆子小，刚从死人堆里出来，就想着活着就好了，名字这事也不重要。”
“还好将军翻书的运气不错，一下子就翻到了余音绕梁这个词，夫人也没反对，就这么用上了。”
宋有姝想到了自己的名字，“那照这样看来，我的名字也是我爹给我起的？”
绕梁点头，声音带了点笑意，“差不多吧。”
“公主，你原来还叫‘宋美人’来着。”余音插了句嘴，语气有些嘲笑的意味。
好似在说，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嘲笑谁。
宋有姝震惊了，看向绕梁，希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谁知绕梁竟然点点头，“虽然公主你很不想知道，但它就是真的。”
“当年公主刚出生的时候，将军一知道是个女娃就兴奋地当众宣布您的名字叫美人，将军说他希望他的女儿能长得和夫人一样，是个美人。”绕梁越说声音越低。
“还有呢？”宋有姝哭笑不得。
“后来，夫人醒过来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骂了将军一顿，然后在将军的千求万求下就定了‘有姝’这个名字。”
感谢她亲爱的母亲大人，没让她顶着“宋美人”这个名字招摇十几年。
没想到她父亲居然坑到自己女儿头上了。
……
三人聊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待着回去就晚了。
宋有姝起身，拍了拍衣服，看着供桌上的牌位，“今天也没和你们说说话，再等一个多月吧，马上就快过年了，到时候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里住几天，天天来找你们。”说完她就向房门走去。
余音和绕梁再次向供桌磕了一个头，起身跟上宋有姝。
宋有姝出了供奉堂的门没走多远，就被一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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