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明华城志
漆红木案上古书泛黄的颜色在茹凡眼中呈现出神秘的色彩，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古庙内的灰尘随着他脚步的踏抬而浮动起来，像被惊扰的冬鸟一样，四处在狭小的庙内冲撞着、离散着，使他嗅到了泥土干燥的气味。而在接近古书的刹那，腐朽之气扑鼻而来，使他的脑海中一下浸入奇怪的画面。那是树叶枯萎的秋季，雨落之后的山道中散发着泥土的腥气。他一个人走在这条烂泥与落叶糅杂的山道中，遇到了离家之后漫长旅途中的第一个强盗。那人有着瘦削的身体，手中捏着一把剑，拦住了他将行之路。男人没有力气地说：“把你的钱留下，我是强盗。”在听到话后，他心中升起了恐慌之感。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离开家踏入这条道路是为了什么，他是在家中长辈说他没志气之后才赌气离开的。后来在无数个寂寥的夜晚他都会为自己当时头脑发热而自责不已，可望着遥远而模糊的京华城、回想起留在家中赌气的信时，他才知道已不可能踏上回家的路了。而见证了许多江湖屠杀之后，留在他记忆中的画面只有太阳花一般热烈地红色和皎洁月光般深冷的森白。他毫无目的地行走使他自然的喜欢去人少的地方，但也就是在这些荒凉之地，才促使他越发的深沉和孤独。而现在眼前呃强盗发问之后，他微微地发愣，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强盗看起来是那么的孱弱呀，个头也没他高。但他回想起血腥屠杀之后，完全失掉了抽出长剑的力气。他不知道这条雨过之后潮湿的道路会不会染上鲜血。他觉得泥土中如果再浸入鲜血的话会产生很难闻的气味。他试把泥土和鲜血的腥气在脑海中混在一起，结果形成了一种使他想吐的气味。他讨厌鲜血。但他也没按照强盗说的把钱拿出来，只是怔住不动，这让强盗生起慌乱之感了。强盗警惕地说：“把你的剑扔到一边儿去。”他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仍旧一动也不动。强盗不耐烦地发出了吼声：“听到我说的什么了吗？把你的剑扔到一边儿去。”那天雨过之后的天空中仍飘着破絮般的云，他解开了在天光映射下黯淡黄色的细绳，把剑拿到了自己的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泛着深冷的黑色的光芒，他握着剑面对强盗的时候才生起除暴安良、成为大侠的想法，这使他在以后的岁月中不再浮萍一般沿道路在一条条黄色的泥土河水中漂流。他的心中升起了无畏的勇气，提着剑便向强盗斩去。后来铮铮旳交鸣声散去之后，黄昏的山道中惟有秋风卷落叶的簌簌声响。他黑色的外衫破开了许多小洞，鲜血汩汩流着，不一会就把他身下的泥土洇散出娇艳的牡丹。他成功地用长剑击中强盗的头部，把强盗打晕在地。后来他艰难地寻找藏身之处，两天之后再次踏上了旅程。这时他已是有方向可寻了。他的脚步轻快起来，歌声悠扬起来，忧郁被心中的目标而冲散开来了，他来到了旅途中第一个城镇，找到了书店，在看许多怎么看也看不明白的剑谱之后，决定买一本剑法基础。就这样，他在成为大侠的道路上努力前进着，怀着无限的欣喜与期待。
庙外冬鸟的凄凉鸣叫使他的注意再次放在古书身上。他看到泛黄的书页上赫然四个大字：明华城志。他对这种城志之类的书籍丝毫不产生兴趣，但无聊使他翻开了目录。这时蛇魔两个字鲜明刺目地呈现在他眼中。他在被雨水冲的浑散的字迹中寻找那段有关鲜血的描述，使他想不到的是三十年前明华城以人来祭祀蛇魔的事件。他像看故事一样带着迫切地心情读了下去，隐约知道了蛇魔的来历。蛇魔的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十年前夏季多雨日子里，当时有一位趁天放晴而上山打柴的樵夫在多天后仍未回家。家中人四处寻找，最后只在一棵大树旁发现砍入树身的斧子，隐约中还能看到雨水没冲刷净的鲜血的痕迹。那时人们以为樵夫是被山中凶猛的野兽杀害，可是之后有五人在树林中发现丈长的蛇皮时，无法想象这么大的蛇的居民认为有蛇成精了，祸害明华城。这时一位叫虚散真人的道士便出现了。他告诉人们这条大蛇已成精了，需要铸造神庙、准备祭祀之物。于是在落霞山的山谷中便建造了这么一座镇压蛇魔的神庙。可当人们准备好祭祀的牛羊、虚散真人施法除魔、又有一位樵夫在落霞山消失之后，虚散真人便开始了以人为祭祀之物来祈求保佑。后来每当夏季雨落之时，明华城中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而祭祀之人则是最被明华城居民痛恨的人。至于门前的内壁油亮的青鼎，他猜测这是初次祭祀所用牛羊时的道具。之后城志中的描述便没什么他感兴趣的话题了。而在众多被祭祀人的名单中，他看到了隐约熟悉的姓氏：韩氏。他把这个姓氏与韩朝联系在了一起，可又实在想不出韩朝为什么饲养杀死自己母亲的蛇魔，而这也是他在两天后大雪飘扬之时见到韩朝最想问的话，只可惜，那时他手中提着的长剑使他不想和他啰嗦什么了。而茹凡在看完城志之后，就把这书扔在了一旁。古书气味难闻之极，他不想再碰这书了，脑海中却一直在想着书中内容，想着蛇魔的成长之路。最后在山洞中见过的蛇魔模样跃然于纸上般被定格了。他好奇着一条蛇怎么能长得这么巨大，好奇着为什么要用人心来饲养巨蛇。而这一切在两天后洁白的大地中，才付诸于水面了。他觉得要把自己看到的尽快告诉城主，好派士兵趁早灭杀蛇魔，于是在太阳悬于中空之时，便离开了古庙，在偌大的针叶林中寻找通向明华城的道路。
而在另一边，城主在除魔特派员的要求下来到城中的藏书阁。藏书阁虽然不大，门外却有官兵守卫着。城主不知道除魔特派员为什么要去藏书阁，他也不敢冒昧地询问。直到快要打开藏书阁的大门之时，除魔特派员才问道：“藏书阁只有你的批准才能进入吗？”城主点头，说：“这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书籍，只是关于明华城一些历史的叙述。不过仍不可让外人看的。”除魔特派员沉吟了一声，轻笑了起来，对着未有打开痕迹的木门说：“那屋中之人是谁呢？”顿时，一声巨响，窗户被破开，一道白色的人影冲了出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明华城街道中。只剩下一旁带着武器的士兵愣头愣脑地不知道追去哪个方向。而除魔特派员则显得不太在意，对城主震惊的表情说：“这里没什么重要的书籍，对吗？”城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点头嗯了一声。这时，除魔特派员进入藏书阁内，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了一本书有被翻动的痕迹。他的注意放在了那本书上，只见青色封页中毛笔写着四个大字：明华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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