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一肚子怨念，本来都快消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九皇子，你可知太后如何了？”
燕云昭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他们一行人本来是要回宫的，但是太后没办法赶路，就继续在青柳山待着了，归期不定。”
燕云昭半点不关心太后的死活。
反正在太后心里，也只在乎燕云翊，从来没将他当做孙子，对待悯妃时比皇帝还狠心。
这答案也在谢瑜的预料之中。
她那天偷着给太后下毒，就是想让太后遭罪。
今日燕云翊虽然从她这里要走了解药，然而太后这么大年纪，中毒一遭，不死也要脱层皮。
饶是如此，也不能让谢瑜解气，尤其想到燕云翊今儿跑来问她要解药的样子，心里的石头就压了下来。
就在此时，燕云昭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阿瑜，我方才无意中听到了你跟谢老夫人的谈话。”
谢瑜都气乐了，斜睨他道：“你是‘无意中’听到的吗？你分明是躲在这里偷听的。”
论脸皮的厚度，燕云昭若是天下第二，那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无意中偷听到的。”燕云昭轻咳一声，“你有没有想过，静徽长公主是与何人生了孩子？那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谢瑜摇了摇头：“我猜不到，方才我也问祖母了，她老夫人都不知道。”
谢瑜不知道，燕云昭却是知道的。
他今儿本来是偷着来找谢瑜，却无意中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当时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描述。
燕云昭可以肯定，上辈子的自己后来一定知道这个秘密，只不过随着他的重生，这件事与燕云翊的身世一下被封在了脑海中，想不起来。
可他并不傻，稍微串联一番，当即便恍然大悟。
静徽长公主的孩子应该就是燕云翊。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很多事情。
比如，太后对自己的孙子们都是淡淡，唯有待燕云翊格外好，众人都以为那是因为燕云翊在太后身边长大，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而且燕云昭重生之后，只会想不起来和燕云翊身世有关的事情，如今连静徽长公主之死都想不起来，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两件事有关联。
谢瑜许久不见燕云昭出声，转头朝他看去，就看见他嘴角那丝浅淡的冷笑。
她很少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冷淡又嘲弄。
谢瑜不禁问他：“怎么了？”
“想到了我的母妃。”燕云昭回答道，“我母妃就因为爱错了一个人，这一生从云端跌落尘埃，如何不可怜呢？”
知道了燕云翊是静徽长公主的孩子，几十年前的往事，燕云昭便也能猜出来了。
当初吴景帝娶前朝公主，一定不是因为爱慕，而是想利用她的身份成为驸马，然后方便他谋反吧。
也对，吴景帝只有选择谋反，自己成为皇帝，才能保全心爱之人，才能离她更近一点。
可是……他的母妃呢？
静徽长公主是命是命，悯妃就不是了吗？
因为要保全自己深爱之人，就这般肆意践踏旁人的一切，这爱太恶心也太自私了。
不知道这两者关联的谢瑜还有些茫然，不明白燕云昭为什么将话题绕到了悯妃身上，他俩不是还在说静徽长公主么？
想来想去，悯妃和静徽长公主的相同点都是嫁错了人。
“都是孽缘。”谢瑜叹气一声，“这世道对女子太差了，她们的婚姻大事，父母可以决定，长辈可以做主，家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朋好友都能来插上一嘴，偏生就她们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女子这一生，真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仔细想想，她身边身不由己的女子是那么多。
静徽长公主显然爱着别人，所以选择与那人珠胎暗结，丢了性命；
崔皇后爱着谢松，但因为家族利益被迫入宫，和皇帝同床异梦，成为最疏远的夫妻。
柳氏和桓凌相互喜欢，却因着谢松一句话嫁入谢家，与自己的亲生儿女为敌。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她们无论对错与否，都没有选择的度过一生。
“阿瑜，你与她们都不一样，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燕云昭看向她，“你不会任人摆布，无论在什么境地中，你都会活出自己。”
这是谢瑜最让他欣赏和沉迷的地方。
就算是前世，她在皇宫里面也没有迷失自我，没有随波逐流，所以才让他不可自控的爱上了她。
只是前世的他太傻，醒悟的太晚了。
“我不受人摆布有什么用。”谢瑜苦笑道，“周围的环境就是如此，我也没本事改变这个世道。”
经过此事，谢瑜更不抱有希望能嫁给燕云翊。
如今她与太后都快是明面上的敌人了，因着静徽长公主的死横在中间，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后不会让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孙子娶她。
谢瑜沉沉的叹息一声，陷入沉默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燕云昭一直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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