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翊离开了。
他的背影仓皇又踉跄，单薄的身影像是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谢瑜站在那里皱着美瞳，一直看着燕云翊离开的方向，知道一声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看了。”不用回头，她都能脑补出燕云昭那张神色别扭的脸，耳边是他的嘟囔，“人都走远了，有啥好看的。”
谢瑜转过头，神情却是格外的严肃：“燕云翊怎么会中了跟我一样的毒？”
燕云昭也没有隐瞒：“便是你所想的那样。”
听见他这么说，谢瑜的嘴唇紧紧抿住了。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其实在把脉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中的毒，是皇帝下的，换而言之，只有皇帝才有解药。
她醒来之后也追问过燕云昭，到底是怎么拿到解药救她的，燕云昭一直言语不详，加上老夫人去世，谢瑜便也没有功夫深究。
如今看来，应该是燕云翊自己服毒，从而逼迫皇帝拿出解药。
得知了这一真相的谢瑜，整个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方才对燕云翊说的云淡风轻，让两人再无瓜葛，可片刻之后才知道，自己竟又欠了他这么大的恩情。
也难怪燕云昭会主动同意燕云翊来见她。
“当时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燕云昭一只手顺势搭上谢瑜的腰，“本来我与他说，只要能救回你，等你好了之后，我就带你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言外之意是将皇位让给燕云翊。
对于燕云昭来说，谢瑜永远比皇位重要，可谁想到燕云翊也不要。
谢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弄了半天，倒成了我亏欠他。”
……
燕云翊是强撑着回到皇宫的。
太监看见他来，急匆匆的跑过来：“九殿下，陛下方才发了病，这会子太医都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燕云翊下意识的想问什么，张口却吐出了一口血来。
太监也吓了一跳，大声喊着人要将燕云翊扶回宫殿，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制止下来：“带我……去见父皇。”
他的脸色苍白，但是语气很坚决，太监也不敢反驳，立刻让人将燕云翊扶去了皇帝那里。
燕云翊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就强行用内力站了起来，嘴角的血迹早已被擦干净，除了面色苍白一点，他从外观上再看不出什么异样。
本来太医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燕云翊进来，立刻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上前禀告。
这两年皇帝对七皇子越发器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很有可能传位给七皇子的。
眼下皇帝这身体，的确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来做决定。
“父皇身体如何？”燕云翊如此问道，清淡的目光扫向几个太医。
本来焦急的太医们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院正章太医站出来，低声说道：“回七殿下的话，陛下身子本就不好，这些日子忧思忧虑，又是大喜大悲的，可能……不太好。”
得知谢老夫人去世，皇帝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能自已，硬撑着让人去打探谢家的消息，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却还要费尽心神想着怎么对付谢家。
油尽灯枯也不意外了。
燕云翊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在袖子中蜷缩起来，声音却没有变化：“大概还有多久？”
太医们这会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几人为难好久，最后还是章院正应着头皮说道：“兴许……就这一两日了。”
这还是婉转的说法，要是说得再直白点，皇帝随时随地都会咽气。
太医说完这话，周遭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
众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寡言少语的七皇子，在那一刻周身萦绕着森森的寒意。
吓得太医们连忙跪地请罪。
“殿下恕罪……”章太医吓得声音都在抖，“臣等确实已经尽力，只是陛下这脉象，实在是无力回天，我……”
“好了。”出乎意料的，燕云翊打断了他，“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吧。”
这句话在几位太医听来，简直是如临大赦，谢恩之后都去大殿外面等着了。
燕云翊则在原地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向着里间皇帝的病床前走去。
皇帝是昏睡着的。
事实上，他现在醒来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桩桩件件都预示着，这个曾经的一代枭雄，篡了前朝江山的男人，已经到了生命的陌路。
燕云翊也没有叫醒他，就这么默默的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逐渐日落，夕阳红色的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忽然，皇帝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涣散而浑浊，但还是第一眼看见站在床边的燕云翊。
“你这孩子，身体还没好，怎么站在这里……咳咳……”皇帝虚弱的说着，眼底满是一个父亲苍老的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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