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米勾嘴微笑，“你醒啦？”
“嗯，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方纳尔一边回答，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其他人呢？”
“也睡觉去了呗。”夏尔米摸着琴弦，回答起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方纳尔也没有急着去惊醒她，而是悠然点燃了一支香烟，才望着落地窗外的月亮，随口道：“想他了？”
“啊？”夏尔米似是刚刚回神，顿了顿后又自嘲一笑，“算是吧……你也打算来嘲讽我一顿吗？”
显然，他今天对木之本樱她们做的那些事情，现在还历历在目。
于是方纳尔只好无奈一叹，耸肩道：“那话我只是对她们说的而已，别误会，我并不是指桑骂槐。”
“我知道。”夏尔米忽然敲了敲吉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可能只是我……睹物思情罢了。”
“就像你说的：‘他们已经死透了，根本没办法带回来’。”
方纳尔抿嘴抠了抠额头，有些尴尬，“你果然还是比较在意这些话。”
“我真的只是……”
“我知道。”
他刚想继续解释，夏尔米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我只是渐渐地……想通了而已。”
说着，她垂下螓首，嘴角微起，不知是不是笑，“本来，当时的我们就已经做好了永堕深渊的准备了，只是世事难料……只有我一个人从死海中游了出来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方纳尔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故而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这不是还有两人跟着你游出来了嘛……”
这番话说完，还真就逗得夏尔米轻轻莞尔，“呵呵……也是，可能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吧。”
随后她整了整情绪，轻敲了一下手中吉他，道：“要试试吗？按照你的学习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的。”
方纳尔知道这是个缓和气氛的借口，也就没好意思拒绝，摁灭香烟之后便伸手接过了吉他。
拨了拨琴弦，空灵的声响渐起，他笑道：“实话说，我之前就已经学过这东西了。”
夏尔米双腿交叠，两手合十扣在膝盖前，以一个优雅的坐姿歪头轻笑，“看出来了，你这拿琴的方式可不像是门外汉。”
“那你现在怎么又放弃了呢？从来没见你碰过这个。”她又追问道。
方纳尔一边调着音，一边娓娓道出了回忆：“那是我十来岁的时候，正是对一些新奇东西很感兴趣的年纪，某天在视频网站上看了几个弹唱视频，突然感觉挺喜欢这种娴静气质的，毕竟那时候我最缺的就是这种东西。”
“所以，趁着下山采购的间隙，我花了点闲钱买了把手工吉他，我在那个小镇人缘不错，人家算是半卖半送的。”
“想来也是。”夏尔米始终微笑着，轻轻道：“纯手工制的吉他，可不是一点‘闲钱’就能买到的。”
这时，方纳尔也调好了音，再次拨弄着琴弦，继续着自己的故事：“总而言之，我买来这东西后，也就玩儿了那么两天，就被家里那老东西发现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非常消磨时间的消遣玩意儿，当时我又一直不太想流线，这让他非常光火，于是当着我的面把琴砍了，这东西就成了当晚的柴火。”
久久无言之后，夏尔米开了口：“悲伤的故事。”
“倒也不是。”谁料方纳尔忽然狡黠一笑，贱贱道：“我当晚就往他喝的粥里面剪了一撮头发，你知道……这碎头发是很难消化的，他为此整整拉了两天，虽然因为强悍的体质没得上肠胃炎，但还是肠子都差点拉出来了，哈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夏尔米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有些嫌恶，“你们两父子之间的交流……挺让人反胃的。”
“嗯哼~”方纳尔也意识到这个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便尴尬地清了清嗓，飞速拨起了琴弦。
那是一阵轻快中带着一丝敲打鼓点的前奏，好似在入耳之际，就展现出了一副乘坐公交时的沿途风景。
娴静，淡然……
“我走在，鼓楼下面……路在堵着……”
一首民谣朗朗出口，夏尔米这才发现，他歌唱得居然还挺好。
这可不是什么用潜能锁控制声带的讨巧之法，着实算是一种天赋。
那种“打板”与“指弹”完美结合的技法，也显然不是三两天就能够大成的。
一曲完毕之后，夏尔米作势轻拍双手，道：“很不错，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音乐。”
“过奖过奖……”方纳尔挠头尬笑，“也就闲着没事儿瞎练了两天而已，之后就没碰过琴了，只听不练，终究还是有些生疏，见笑了。”
夏尔米沉默了几秒，忽然起身挪了过来，与他仅咫尺之遥，身上的香气都似有若无地涌入了方纳尔的鼻腔之中。
虽然这股味道他已经嗅过无数次，但这还是头一次，让他有了一种“心猿意马”的奇怪感觉。
“会唱情歌吗？”
“呃……”方纳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想了一会儿，才道：“以前练过一首《我说今晚月光那么美，你说是的》。”
“不过这歌听起来不太像情歌，反而有点儿渣男‘撩了就跑’的赶脚……”
“咯咯~”夏尔米捂嘴娇笑，旋即又道：“那我倒是真的想听听了。”
“唱完你可别揍我啊……”方纳尔垂首一叹，而后指动歌起。
“嗯哼！”
“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这样或许是不对的，因为我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所以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又是一段飘然酥糯的歌声弥漫，词句缓缓浮满了这方地界，空气中似是隐泛暧昧。
渐渐地，夏尔米靠得更加近了，直到最后，她轻轻靠在了方纳尔肩膀上。
低沉磁性的歌声让那肩头泛起丝丝振动，淡淡的烟草气息亦是丝丝涌入鼻腔。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靠在七枷社的肩头，听他不厌其烦地唱着那些他们共同创作的歌曲。
客厅的另一角，麦卓与薇丝不知何时已经双双来到了这里，只是良久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两人。
她们忽然相视一笑，转身回了房间。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他们宁愿错……也不愿错过。
淡白的月光照耀之下，沙发边的两道人影，已经轻轻叠合。
随后，似是连月光都为之娇羞，缓缓褪去。
只余两道黑影交缠相拥，空气中翻涌的不再是暧昧，而是浓浓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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