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
几乎是和暮与郭希龄通电话的同一时间，明黛跟夏凌也在打电话。
谈及的也是有关昨天宴会。
“……总结来说，所谓相亲只是一场乌龙，姨婆她从头到尾都没这么想法，还在昨天宴会上公开表示不会插手小舅舅婚事！”
压下吐槽昨天那些傻缺的冲动，夏凌的语气欢快高扬，只想跟明黛分享高兴的事儿。
明黛咳了声，轻声道：“哦，这样啊。”
她已经在努力装作不在意，却仍然无法忽略心头的一丝轻松之意。
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凌就跟有望远镜、能看穿明黛心思似的，话锋一转，紧跟着说：
“好啦，小舅舅相不相亲跟咱们也没有关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今天不能来学校吗？”
“我下午再来，上午约了个导演，谈点事。”
明黛跟着跳转话题。
夏凌没有多问，知道明黛很多合作项目都是保密，反正到了该说的时候，明黛绝对会主动和自己分享。
于是短暂聊了两句，又约好明黛下午回学校要给夏凌买奶茶和甜点。
两人挂了电话。
坐在保姆车上，明黛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发呆。
直到目的地，车子停稳，明黛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
她问：“圆圆姐，约好的时间是十二点没错吧？”
黄圆圆再次拿出手机确认：“嗯，没错，现在十一点五十，上去刚刚好。”
明黛捞起帽子压在头上：“那走吧。”
开门下车。
今天和明黛有约的导演，正是上次苏访云提及的《天魔》新导演。
原先明黛已经不打算跟《天魔》产生多余纠葛。
然后苏访云说了这位新导演的名字。
沈楠。
竟然是沈楠。
走进包厢，看到拘谨起身的导演，明黛心情很是复杂。
沈楠面色略显憔悴，看起来已经四十多了，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岁。
可她身上完全没有在娱乐圈混迹二十年的老道圆滑，反而在跟明黛说话时非常客气，甚至表现得有点内向、不善于社交，坐下后就用狂喝水来遮掩尴尬，很快杯子就空了。
明黛看她捏着空杯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让黄圆圆帮忙按了呼叫铃，麻烦服务员进来添茶。
沈楠下意识脱口而出：“原来呼叫铃在这里，我都没发现！”
说完才觉得露怯，双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
“抱歉，我以前很少来这种地方。”
其实看得出来。
这家餐厅是家私房菜，相对小众，价格也昂贵，明黛只在前世来过几次，不是老客的话很少有人知道它。
但是看沈楠呢，穿着高街品牌几十块钱的卫衣，牛仔裤老旧磨毛，头发因为从未打理过而干枯分叉……怎么看都是与这家店的价位格格不入的打扮。
而这也说明，这家店是沈楠为明黛精挑细选的，就是为了表达对明黛的重视。
明黛向来对他人好意很敏锐，不由得会心一笑。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店。”
沈楠接收到明黛表达的善意，面上稍微放松了些。
沈楠：“其实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和你见面，在邀请之前，我以为需要磨上很久，才能让你点头。”
不止是沈楠诧异，旁边的黄圆圆也奇怪。
但这种场合，黄圆圆从来学会保持安静不说话，在服务员送茶水进来后，帮忙给明黛沈楠续上热茶，随后便坐在那里当背景板。
明黛笑着：“大概是因为我听过沈楠导演的名字吧。”
沈楠受宠若惊，后背都绷紧了：“你知道我？”
明黛点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顺带报出沈楠作为独立导演后拍过的唯二两部电影的名字以及大概剧情。
不是那种百科上写的粗略简介，而是只有认真看过电影内容的人才能说出来的剧情。
可是，沈楠听完之后，完全没有受用的意思，反而尴尬地抓紧手。
“拍得很差，见笑了，见笑了。”
沈楠这可不是谦虚。
因为她从前的两部电影作品，在某瓣上的评分均不超过五分。
明黛认真反驳：“不能说差，应该是沈楠导演还没钻研出自己的路子，属于探索阶段。我看过某瓣的评价，评分低是因为评论两极化，不喜欢的人看不懂，但喜欢的人却能明白沈楠导演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这份真诚的夸赞打动了沈楠，害羞地挠着后脑勺：“是、是吗？”
“当然。”明黛斩钉截铁之余，也觉得惋惜。
沈楠这么优秀的导演，为什么前世一直没能出头呢？
明黛没有撒谎，沈楠导演的两部电影，她在前世看过，印象颇为深刻。
因为她当时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随意找的电影。
而她恰好是属于能明白沈楠想法的观众，便从刚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的沉溺、一发不可收拾。
沈楠在电影画面里展现的那种粗犷、不加修饰、原始而野性的美丽，极具冲击地震撼了她的想象力，只可惜电影资金有限，没能表达出完整意思。
看过电影后，明黛特意翻过沈楠的资料，知道她是燕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没有留学经历，在很多剧组当过副导，经验丰富，但独立执导的作品只有两部，都是她砸锅卖铁拍出来的，还全部赔了钱。
这也是为什么面前的沈楠看起来这么拮据的原因。
娱乐圈算是高收入圈子，沈楠当了二十年副导还是一贫如洗，所有家产都投入电影梦想里。
像沈楠这样郁郁不得志的导演，圈内有很多。
这世上从不缺有才华的人。
明黛觉得可惜，却没有办法，改变不了沈楠的命运。
后来明黛再看到沈楠的名字，是跟《天魔》联系在一起。
那会儿已是《天魔》上映两年后，谭文书等人靠着这部电影，财富名望遍地开花，几乎被捧上神坛。
偏偏这时有人爆料，《天魔》最初创作者是一个叫沈楠的女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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