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听上去有些冠冕堂皇，但这真不是我跟林总会去做的，跟莫有钱是什么关系，桂花糕，你明明见到过的。” 薛淮耐着性子解释一遍，“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吗？”
“不，不对，莫有钱有危险，但我的传输器给了苏小琪。” 洛小雨向前迈一步，突然拽住薛淮的衣袖，“你们有办法去伊尔落兰斯星球，没错吧？！”
不管地球上的垃圾和各种污染物已经在宣传中饱和到什么程度，每个人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仍是不同，有人打从一开始便生活在垃圾堆里，有人却能在许久后仍安居在唯一的净土之上，最后才会因走投无路而被吞噬，对本来就不公平的世道，实在没必要抱有遗憾。巨大的人鱼标本被存放在城市里的自然博物馆中，身份证登记就能免费参观，那是洛伊害怕的地方，很多尸体被泡到泛白，却仍在每天接受瞻仰。
或者说接受一种‘幸好不是我，幸好我是人类’的语言刺激，物种这种事，明明就是无从选择。江凯陪洛伊在地球，黑袍留在水妖族王宫里，他对这种毫无意义的缅怀没有兴趣。“江凯爸爸，我是不是错了？”
“当王决定为了制止污染而做出牺牲的时候，其实结果就已经没意义了，在地球被做成标本，至少偶尔我们还能过来看看。”江凯只能尽量弱化这件事情里让人感觉寒凉的部分，镇定地登记，然后拉着洛伊从入口进去。
“您的女儿落泪了呢？”很冷清，跟看场热闹的电影比起来，这里阴森晦涩，实在没什么吸引力，“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保安忍不住感慨一声，又递过一包没开封过的纸巾。
“谢谢，这孩子总是这样。”江凯犹豫几秒还是接了，随后急匆匆地向人鱼标本展区走去。路过了描述捕杀鲸鱼的部分，还有几十米长的骨骼标本，继续往前，介绍捕杀海豚的部分，有死后被剖开才发现肚子里有两条小海豚的标本，脐带以外都被清理的很干净，周围环境也很干净，但江凯还是觉得闻到一股恶臭，很恶心，近乎要忍不住吐出来。
想想洛伊的感受只会比自己更严重，江凯忍住一浪接一浪的心悸，继续快速赶路。
什么话都没有，眼前出现一扇弧形的门框，上面占满用塑钢做的假珊瑚还有水草，侧面是Q版人鱼，笑得很甜，这也是洛伊不太明白的一项操作，比如做羊肉拿手的店，招牌上往往会画着很可爱的小羊，乡野一点的也会用真实小羊的照片，所以到底是想让人大快朵颐还是心有负累，答案真是不好琢磨。
如今也是，里面是王的标本，外面却要来一个活灵活现的人鱼雕塑，除了让人觉得可惜，实在想不出这样设计的意义何在，“真的要进去吗？爸爸。”洛伊犹豫了，她停在一簇假珊瑚底下，眼睛都不敢看过去。
“已经来了，就见个面不好吗？”江凯蹲下身来耐心安慰，“她不会怪你，都说了是已经决定牺牲，死在哪里，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不，还是不行，你去看看，爸爸，如果状态好的话再来叫我。”洛伊直接背对门框低头站着，“我害怕......”尽管都讲究落地生根，但有时候，失踪了反而比直面尸体要好上一些，起码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他日若是有机会再见，再细细聊起各自历经的时光，“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
江凯鼓足勇气，他怕的是洛伊伤心的脸，刚跨过门框，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便出现在眼前，很显然这片场地被处理过，很多展品被挪到他处，为了节约经费，幕墙并没有做到跟人鱼一样高，会飞的话，去亲手摸摸也是有可能的，“做的真好啊，简直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了配合海水的意境，周边有流动的蓝色光晕被打过来，在人鱼身上来回游走，所到之处鳞片闪烁出耀眼的光，唯一露着死亡破绽的是眼睛，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尽管也算栩栩如生，看上去却是一片死寂，觉得这样的状态算是可以，江凯放心地走出去，“洛伊，爸爸觉得你可以进来。”
安静等了几分钟，期间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这也是好事，不然这样奇怪的举动肯定招致疑惑。小小又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蓝色头发配合蓝色灯光，恍惚间，江凯觉得仿佛仍置身海底，越来越近，一直走到玻璃幕墙前面，洛伊才鼓起勇气猛地抬头，是那张熟悉的脸，“王，我来看你了......”确认真的四下无人，江凯点点头，洛伊一跃而起，端坐在王的肩上，就像曾经的很多次那样。
尽管看上去还是新鲜的，但触感已然完全不同，洛伊轻轻亲吻了她，“王，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缪熙死了，可我总要再为你做点什么。”
“妈妈，我看到那个小姐姐会飞！”
“别瞎说，妈妈怎么没看到？”看上去身形普通的女人把小男孩的胳膊攥在手里，“你一定是看错了，不许跟别人说，说了人家也会以为是谎话。”之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洛伊跟江凯也离开了，“王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洛伊，缪熙已经死了，不管莫有钱如何，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杀了他一次，所以，可以不要报仇了吗？”
洛伊明白江凯的心意，“我总要为王做些什么，”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脚步并没有放缓。
“我明白，只是......”
“莫有钱没死，而且他已经做了M国的王，爸爸，我是该视而不见吗？”其实一直关注着事态变化，洛伊心里也有自己的计划，“总之你不要管了，我已经决定了。”
“不要，洛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让他做王又如何，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族群，相信我，他跟缪熙不一样！”轻轻拉住洛伊的手，江凯希望如今的风平浪静可以继续下去。
但洛伊执拗地甩开了他。
“有些东西开始了，就没可能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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