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剌剌演了一出美救美人，转过来的时候似乎看了他一眼，又像是简简单单地一扫而过，并未有丝毫停留。
但他却清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比如……那一眼扫过来时，他忽然的紧张。
他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又好像……在这件事情上面，根本不需要什么解释，就像是自然而然，他沦陷得彻底。
这单方面的独角戏让他寤寐思服，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日子就这样散散漫漫的过着，他还是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就只能期待着下一次的不期而遇。
再相见是在崔家，崔家小郎中举，又正好赶上了一个肥缺，不日就要离京去赴任，崔家为此专门办了一次宴席，一为庆贺；一为践行。
席间请了许多人，他原本是不想去的，这样的帖子他接到的不少，去了也不自在，一般他都只让人送些礼。
但那天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心血来潮，冯良听他说要去崔家赴宴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一面又笑道，“这崔家真是好大的面子，今儿不光是王爷要去，燕王殿下也会去呢。”
燕王？他也觉得惊讶，那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也没听说他和崔家交情深厚，或许……他这样猜测，燕王也是临时起意罢了。
席间无聊，崔家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接连迎来两位亲王，整场下来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妥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自在，他也不自在，没坐一会儿就寻了个由头出去散心。
他原是想着就这样走的，但也不知怎的，信步就转去了花园，是冯良眼尖，先看见了不远处的人，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去看。
起先他还有些狐疑，以为是燕王在前面，但等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这场景真是久违了。
她也注意到了他过来的动静，瞥过来一眼，之前的一面之缘多多少少也让她有些印象，见他走近了，随意地打了声招呼，“真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满含着笑意，“是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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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渐渐就熟了，他开始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出身陈郡谢氏。
“所以……那天之后，你同卢家那位怎么样？”他后来终于寻了机会去问。
“什么也没有，”她摆弄花瓶中插着的一支干芦苇，末了忽然笑了笑，“卢七郎太死板了些。”
卢家七郎温润如玉，到她这儿却成了死板，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么……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她倒是没半点羞赧的意思，摆弄芦苇的手停下来，转为托腮看他，像是在打量，“我觉得你就不错，这些天同你相处，也不是为了找乐子，我的心意就是这样，你呢？”
这话直白的让他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而且她这样说的时候语气平常到像是在讨论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出游，真心假意全混在一起，倒显得她像是在拿他打趣了。
“还是说……你一直拿我当兄弟？”她摇头叹了一声，“我也知道自己胡闹惯了，有时候就算说了真话，别人也以为是玩笑。”
“不是的。”他飞快地反驳，“我只是……”
他之前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只知道京中贵女大都矜持，将来他若要成婚，也都是按着既定的路线听从安排就是，却从没有见过哪家的姑娘如此鲜活，鲜活到肆无忌惮，甚至是离经叛道。
这样想的时候不自觉就笑了一下，也不知谢家是如何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同她相比，她兄长反倒是矜持端庄起来。
“只是什么？”她像是毫不在意，只眼神里的期待出卖了她。
他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郑重交给她一枚玉佩。
“这是何意？”她明知故问。
“定情。”他比她还要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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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想想，那该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他从小长在宫中，宫中规矩严，轻易不让他出去，他也因此错过那些市井烟火；后来稍大一些了，宣和帝允他在外开府，但随即安排给他的差事也是一桩接这一桩，他于是也没什么机会去逛一逛繁华市集。
从前或许并不觉得如何，但当他跟着她穿梭在各个市集夜市，他忽然发现他前面的这段人生实在是匮乏。
他们就像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对情人，有时候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时也去赶最早的一场杂剧，坐在瓦子内看台上的人演绎悲欢离合；又或是去逛庙会，各式的小玩意儿能让人挑花了眼，若是再讲一讲价钱，说不定还能饶上几个纸剪的小人儿。
有时也会学着别人去寺里抽签，他不太信这些，但在看签文的时候，潜意识里依然希望抽到个好的，因为他每次求签的时候默念的都是希望与她天长地久。
他就这样跟着她走走玩玩，几乎整个汴京城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她又如数家珍似的告诉他京中名酒，蟠楼的眉寿是一定要排在最前面的，高阳正店的流霞后劲儿太大，轻易不能多饮，又说会仙酒楼的银瓶酒、时楼的碧波、八仙楼的仙酵……
“若是让你选，你最喜欢哪一种？”他好奇她的选择，他更好奇的是……她说起京中这些大大小小的酒楼来简直是头头是道，可看她的样子又并不像常常沉溺酒肆中的模样。
“那该是宣景阁的玉髓。”她说完以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沉默下去，又轻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出来这么久，我阿兄应该是顶不住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告辞离开。
他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忽然意识到宣景阁这个地方，一脸愕然。
“你还去过宣景阁？”他拦住她。
“我现在说我没去过，你……信吗？”
这话一听就是底气不足，偏偏说的人又神情坚定，仿佛当真是他听错了一样。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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