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步六孤步番奖励似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过这个人似乎一直没有被他们启用过,应该就是为了防止如今这样的局面。”
谢有青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借着咳嗽的动作擦了擦自己的鼻尖。
“怎么了?”步六孤步番满眼关切地看过来,“这里确实要比汴京冷上许多,我让他们再多加一些炭火,你的衣裳也有些薄了,来,先披上这件。”
他先是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然后对外面的娜卡道,“给大阏氏拿件衣服进来。”
“汗王是已经确定努哈巷里的人就是暗子?”谢有青将话题重新放在密探上面,“消息可靠吗?”
“当初铲除其他暗桩以后,国师就说城中还有藏得更深之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追查,再加上有些暗探受不住刑,多多少少也吐出过点东西,如此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那么……如今是要立即除掉此人么?”
步六孤步番摇了摇头,“这个人还有用,而且我还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
这时候屋中已经重新添上了炭火,娜卡也已经将衣服拿了进来,步六孤步番等她披上了衣服,才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对她说道,“从前一直觉得你聪慧过人,只是一直都得不到施展,如今么……我打算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你意下如何?”
谢有青微微偏头,“毕竟是大虞派来的暗探,汗王就不怕我将人放回去?”
“你会吗?”步六孤步番一扬眉,“我想你不会。”
“汗王就这么自信?”谢有青随意翻着名册,“若我和大虞来的暗探联手,也不多做什么,只和余下几位单于们随便聊聊,汗王也放心么?”
“你这是要……祸乱朝纲?”步六孤步番按下她手中的名册。
“可以这么说。”谢有青一脸坦然。
然后就见步六孤步番笑了起来,起先只是轻笑,而后笑声渐渐加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大阏氏这是要让我灭国啊……”
“所以汗王最好还是防着我一些。”谢有青试图起身,但失败了。
“横竖你在这里,就算你真的把我的王城都翻过来,我也由着你就是了。”步六孤步番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甚至还有心调侃,“古有烽火戏诸侯,如今么……”
“可周王的结局可并不好,汗王就不怕么?”
“为了你,怎样都值了。”
步六孤步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认真,几乎就要让人疑心他当真就是这样想的,但谢有青知道他不是,能为美人舍得下江山的帝王之存在于戏本子里,她固然可以充当一下美人,但他可不会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
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知,他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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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里浓浓的都是药味,间或混杂着青木香,想来是玉清观观主刚刚离开。
顾行舟坐在帐外,崔述端了汤药轻轻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将药碗递给他,又慢慢拉开帷幔,轻声在宣和帝耳边道,“官家,该吃药了。”
宣和帝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精神头儿已经大不如前,这会儿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不是才吃过一回?”
“那是晌午时候吃的了,”崔述缓声答道,“官家这一觉睡得有些久。”
“嗯,”宣和帝在崔述的搀扶下坐起身,又看向一旁拿着药碗的顾行舟,示意他坐下,“难为你三天两头跑来,如今前面事情多,这些事有崔述他们呢,你不用经常往宫里跑。”
“儿子挂念父亲,恨不能时时刻刻侍奉在父亲身旁,如今就只是这样偶尔探望,父亲是嫌儿子烦了吗?”
宣和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顾行舟,其实他这个儿子一直都是不错的,虽然以前荒唐了些,但心是好的,只是人有时候总会多疑,尤其是……他是帝王,帝王更是多疑。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当初叫你去越州,可是吃了不少苦吧。”
顾行舟心中一软,“不苦。”
“我的这些儿子里面,能者有之,平庸者也有之,可我如今却觉得……只有两个是让我觉得痛惜的。”
“父亲何出此言?”顾行舟有些不解。
宣和帝又叹了一声,“大郎从小到大样样都没叫我操过心,只是去得太早,我每每想到大郎,都想问问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再一个就是你……”大郎就是已故的昭怀太子。
顾行舟心中一动。
“你也是个好孩子,说你不成器吧,偏偏你也做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可每到我想要重用你的时候,你却又总是让我失望,你是不是害怕什么?”
“我……”顾行舟低下头。
“你注定是要崭露头角的人,但如果你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冒头,就要做好平庸一辈子的准备,别像南阳王那样,日子过去的越久,就越意难平。”
“儿子记住了。”顾行舟舀了一勺汤药送过去,“父亲,先把药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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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皇他真是这么说的?”东宫之内,太子听完前来回话的宦官说的话,问。
那宦官点头应道,“官家今日感慨颇多,甚至还提到了已故的昭怀太子……”
“啪!”
太子将手里拿着的文书狠狠摔在桌案上,“昭怀太子……昭怀、太子!”
“殿下息怒。”那宦官顿了顿,“织造局那边就快完工了,这几日玉清观观主也经常进宫,想来殿下登基的日子就快要定了,殿下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晋王如今还在福宁殿么?”
“是,官家吃过药以后留了晋王说话,殿内没有留人伺候,老奴也不知官家后来又与晋王说了什么。”
“你下去吧。”太子暗暗握拳。
不管后面都说了什么,他的父皇其实更看重顾行舟一点,已经很清楚了,如今父皇还是皇帝,还有话语权,若这时候临时改了诏书,他就只是一个可笑的太子。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他对近侍吩咐道,“去请陈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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