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关庭礼在醒来以后一直闭口不言，整个人看上去也比先前更加自闭，顾行舟却并不着急，甚至也不提审，只吩咐了负责看押他的人，务必要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除了刀枪剑戟这类危险性物品。
关庭礼一事基本上告一段落，但吴仙儿还在府中，谢有青假借路过到合和小院去探望她，闲谈中说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末了叹道，“我从前也听过几个关于劫狱的事儿，但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将人劫了出来，见势不对就立刻置人于死地，我若是那被劫之人，倒宁愿自己不曾被带出去过。”
吴仙儿闻言只浅浅一笑，说，“原来王妃也喜欢听这些。”
这倒像是在说她是长舌妇了。
谢有青不甚在意，“在这后宅之中，整日里无所事事，也唯有闲聊些什么打发时光。”
“王妃没想过……出去？”冷不丁听见吴仙儿这样问。
“出去？”谢有青下意识问了一声。
吴仙儿露出追忆的神色，“我第一次见到王妃的时候，只觉得王妃身上那种恣意飒爽的气势惊人，我那时候从没有想过竟然有女子是这样的……”
“我也算是出身江湖，见过无数江湖儿女，她们或许也飒爽非常，但王妃不同。我虽然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这一次再见王妃，却觉得……王妃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困住了。”
谢有青闻言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不自觉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过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后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皆非她所愿。
“想必王妃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如同世间最寻常的妇人一般囿于后宅，担心自己的丈夫会不会变心，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一天就会被别人夺去了位置……”
“你想说什么？”谢有青忽地回过神来。
“我只是觉得……王妃应该变一变了。”
女使从外面端了药进来，谢有青见状起了身，对她说道，“喝过药以后好好歇一歇，我便不打扰了。”
“王妃慢走。”吴仙儿在轮椅上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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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谢有青一直表现的心不在焉的，她本意是试探吴仙儿对于关庭礼被劫走又被灭口的反应，结果吴仙儿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甚至还不动声色换了话题试图引她上钩。
但……有时候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关庭礼一事，便是毫不相干的人听到这件事，也该表示一声惊讶或是叹息。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吴仙儿已经知道了。
“去查查负责服侍吴仙儿的人，有谁在这几日出去过。”她对梅生说。
府中的人都被明令禁止向吴仙儿透露什么，哪怕是出门时候碰到的最寻常的事情，也不能对吴仙儿讲，为的就是要让吴仙儿消息闭塞，不能视听。
但如今不光有人阳奉阴违，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加以利用，成了传话的筒子，这就不得不需要仔细查问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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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时候，梅生带进来一个人。
谢有青不动声色打量了来人一眼，那是府中最寻常不过的女使，十四五岁的年纪，不算太小，也不算过于年长，心气儿还会摆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清。
“见过王妃。”那女使怯生生地对着谢有青行了一礼。
“你叫什么名字？”谢有青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然后问。
“婢子……茯苓。”
“梅生，给她一碗茶。”
茯苓忙不迭道谢，又道，“婢子不渴，王妃要问什么，婢子一定全都答上来！”
但梅生还是将一碗茶递给了她，茯苓端着茶杯诚惶诚恐，只小心翼翼一地捧着，等着谢有青的问话。
“家中兄弟还好吗？”冷不防听到谢有青这样问。
这原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哪知道茯苓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抖，手里的茶碗也滚落下去，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向着谢有青叩头，“求王妃大人大量！饶恕婢子！”
谢有青静静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事情，就认为我一定会责罚你？”
“婢子……婢子……”茯苓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偷眼看向她，“婢子违背了王妃的命令，偷偷……偷偷替、替……”
说到这里又不敢再说，到最后慢慢没了声儿。
“替谁？”梅生在一旁喝了一句。
茯苓一个激灵，又匍匐向前了一点，伏在谢有青脚下，“求王妃明鉴！婢子只是替秋生姐姐……啊不！替秋生传了一句话，啊不是……就是将街上大家都在谈论的一件事讲给了小吴娘子，婢子只说了这么一件事，余下的婢子什么都没有做！”
谢有青给梅生使了个眼色。
梅生走上来将茯苓带回了原处，又问，“你见了秋生几次？”
“两、两次……啊不！一次！就一次！”
“到底几次？”梅生的声音逐渐拔高。
“一、一次！”茯苓说着又赶紧抬头去看向谢有青，眼里满是乞求，“王妃，婢子真的就只见了秋生一次，如果婢子撒谎，就、就让婢子……就让婢子不得好死！也让婢子的弟弟夭亡！”
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谢有青让梅生重新端了一碗茶给她润润嗓子，然后问道，“你之前改口的两次是怎么回事？”
茯苓有些犹豫，但还是勉强开了口，“先前……就是小吴娘子在府中住下养伤的第二天，婢子出门去买针线，远远地看着秋生向我招手，我……我当时记着王妃的吩咐，只装作没看到，急匆匆买了些针线就回去了……”
说到这儿皱着眉抿了唇，一脸的惶惶，“婢子这样……没有与秋生接触，这次就、就……不算吧……”
“那后来呢？”
“后来是在家里，我借着同刘姑姑一起去买布的机会，将攒下的月钱送回家去，哪知道秋生就在我家里，当时我们都在一个屋子里，秋生她又帮过我弟弟治病，我一时心软，就……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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