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宣还算是做了个人，夜里没有留在房中，只是临走时候看她的那一眼实在太过意味深长。
梅生和竹生终于被允许进门，在看到谢有青安然无恙之后，两个人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可察觉到什么异常？”谢有青问。
梅生摇了摇头，“除了没有让谢太傅进来之外，别的都还算正常。”
“楚王府中有多少护卫？随他回来的亲兵又有多少？”
“不算多，亲兵也和先前在第三条甜水巷内看到的人数相近。”
“看来他没有限制你们的行动。”
梅生又摇了摇头，“我同竹生虽说没有被看押在什么地方，明面上也没有限制我们二人的活动范围，但暗中还是有不少尾巴盯着我们，而且……我们不能靠近前院。”
前院靠近大门，这是在防着她们出去。
“后门呢？”
“也不行。”竹生补充道，“凡是与外面相接的地方，都有人把守，他们对进出的人员盘查得很严，即便我们以回府报平安为由要出去，也还是被他们挡了回来。”
“那边怎么说？”谢有青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不像是好心为她诊治，更像是借机软禁。
“说是王爷已经命人去报过平安了，让我们安心在这边待着，若是有紧急的事情，楚王也会酌情处置。”
也就是说……先前自己让梅生寻了机会给父亲报信，暂时还行不通。
“还有……”梅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即将要说的事情很是不可思议。
“还有什么？”
“还有……这屋子是楚王的寝殿。”
顾子宣的屋子？！
“从进来到现在，我一直是在这里？”谢有青也觉得难以置信。
梅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府中已经有人开始谈论这件事，而且……楚王从来不曾让人在寝殿内摆下过饭食，但今日的晚膳却是直接摆进来的。”
难怪先前顾子宣这样吩咐的时候，那侍从迟疑了一下。
“再晚些时候，你们去这附近探一探，看守卫可有比白日里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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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守卫森严，尤其是寝殿附近，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都是高手，若是再近一点，恐怕就会被发现了。”梅生神色凝重，“王妃，此事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谢有青沉吟半晌，也只能吩咐道，“不急于一时，这几天找机会多试一试。”
又过了不久，竹生面色凝重地从外面进来，递给了谢有青一样东西。
是一颗蜡丸。
“从哪儿来的？”不是说楚王府守卫森严，难道……有人想帮她？
“那人身法极快，我也只来得及接住蜡丸。”竹生答。
谢有青将蜡丸捏碎，将纸团展开，在看到上面写着的内容以后，她将字条递过去，“拿去烧了。”
竹生依言烧了字条，又小心地将余烬收进随身的香袋内。
梅生在一旁问道，“可是上面写了什么不好的？”
谢有青摇了摇头，“晋王府的暗卫在这附近。”
“暗卫？”梅生和竹生一脸的诧异，“之前从未听说……”
“现在有了。”谢有青深吸了一口气，这暗卫藏得真深，实在太对得起这个称号了。
“既然是咱们的人，那……”
“要等。”
而且晋王府的暗卫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或许还比较好办，但要是这样带着人出去，怕是连门都出不去，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弹蜡丸给她了。
“先给我上药吧。”她这伤受得简直多余，说不定……这场刺杀从头到尾都只是顾子宣做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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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的书房内，顾子宣握着一卷兵书，却并没有看。
不多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是他的亲兵，“秉王爷，华英殿那边熄了灯，先前那位叫梅生的女使出来转了转，似乎在查看附近的守卫情况。”
顾子宣点了点头，“丁午，告诉那边，有贵客在府中休养，别惊扰了贵客。”
丁午应声道，“是。”
顿了顿，又看了看灯烛，问他，“晋王妃如今宿在华英殿，那王爷……要在何处歇息？”
总不能楚王殿下和晋王妃一起都住在华英殿，这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自然是在书房。”顾子宣随手翻了一页书，“你且退下。”
烛火晃了一下，顾子宣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多宝阁边，伸手从上面取下一只盒子。
打开就看到里面的一块玉佩，羊脂白玉的材质，原本应有一对，他将那块玉佩拿出来看了许久，又重新收好了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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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起先是梦见逃亡，喜服太长，总是绊她的脚，步六孤步番的声音又总像是响在身后。
“我放你走，不是因为你不愿意，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危险，我自身难保；
但你要记得，若是哪一日我不再遭遇眼前困境，我还是会将你找回来——”
她总是刻意不去回想那天，如此就能忘记她曾偷听到的父亲对阿兄说的那句话：
那是有青的命，她是谢家的女儿，即便官家是真的让她去死，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她最后的日子不要那么痛苦。
她是宣和帝这盘棋上最可有可无的那枚棋子，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宣和帝不想让步六孤步番回去，却也不想让塞外的那群人除掉他让他回不去。
她的存在，不过是让塞外的人以为这位世子得了大虞皇帝的扶持，提防他随时杀回去。
而后的那些太平假象，也不过是因为……她活着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就又像是坠入了另一个梦境。
在那场梦里，她梦见自己站在丰乐楼上，身边站着的是顾子宣，她骗他说月色甚好，适合许愿，然后趁着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偷亲了他——
再然后她醒了。
她想梦的人梦不到，不想梦的人却接二连三地挤进来。
好在天也亮了，她坐起身，在看到帐外隐隐约约现出的人影之后，低喝了一声，“谁！”
“是我。”顾子宣毫不避讳，“你做梦了。”
“你怎么在这儿？！”
“你梦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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