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应该是醒了。
外面有阳光洒进来,惊醒的那一瞬间还停留着的最后一个画面也慢慢淡下去,那张胡子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顾行舟的面庞。
但她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她害怕这又是另一场梦。
“是我啊……有青,你还记得吗?”这样的眼神太过陌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遍又一般地唤她的名字,“有青?有青……”
谢有青终于伸出手,当她的指尖触及到顾行舟的脸颊,是暖的,是真实的,再然后她慢慢将手掌贴上去,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睁开。
面前的人没有变,周围的场景也没有变,她尝试着开口,“顾淮?”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是我。”顾行舟应了她一声,然后向前倾了倾身,抬手覆上了她的手,“你终于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有青忽然觉得委屈,也许是因为那场太过真实的梦,她于是不管不顾地质问,“当时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她会梦见那样一个地方?为什么周围没有任何她所熟悉的人?为什么她的身边没有他?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恨你了。”她有些哽咽。
她当然知道梦里的不是真的,但是她不管,她就是要发泄。
“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不管她说的是什么,他都认了,那些他没有参与进去的秘辛,往后……就都由他来替她扛吧。
“你知道那马车里有多黑吗?”谢有青不依不饶,“那么冷的天,我就只有一件单衣!”
顾行舟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下意识问了一声。
“就是刚才!”谢有青说完以后忽然意识到不对,那是在梦里,梦里的……怎么能当真呢?
顾行舟听到这里也开始意识到她是因为做了噩梦,先前她睡着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安稳,哪怕他再怎么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都没有用,不过……他忽然有些开心。
她从前从不肯示弱的,哪怕在有些时候会哭着求他,也不过是受他逼迫,又哪里会同如今一样,一醒来看到是他,满满都带着委屈的控诉。
他一下一下慢慢顺她的背,轻轻安抚她,“不管是什么时候,让你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不过……你都梦见什么了?”
这时候再去回想,梦中的那些情景早已经淡了不少,她向下弯了弯嘴角,小声说道,“梦里的事情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
“好……咱们不想了。”顾行舟柔着声音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谢有青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是拣了一条命回来,不过这时候她并没有抽出什么心思去计较当初得到的所谓解药,而是顺势将顾行舟拽了下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她忽然有点想哭。
顾行舟冷不防被拉下去,刚反应过来就软玉温香的抱了满怀,心底里的一口气柔柔地呵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声音已经温柔得不像话,“王妃过后可不要耍赖。”
谢有青并没有抬起头,而是仍埋在他的胸口,于是她的声音就也闷闷地传出来,“我为什么要耍赖?”
顾行舟这一刻只觉得无比的熨帖,整个人就像是被反反复复熨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绢,闻言低笑着答,“我可都记着呢,王妃醒来看到是我,激动得都哭了……”
谢有青猛地抬起头,她面上果然还留着点泪痕,不过大多数都洇在了他的衣服上,刚刚还委屈着要人安慰的人这会儿忽然换了一副神情,虽然仍未完全起身,但颇有一点……不认账的架势。
“谁说我激动得哭了?”
“王妃现在就已经是在不认账了!”这回轮到顾行舟委屈起来。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候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想她谢有青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一时之间就觉得脸颊生了热,手上的力道也跟着重了一点。
顾行舟被她按得闷哼了一声,不由得又笑了一声,“王妃这样算是恼羞成怒吗?”
“没有。”谢有青打算从他身上起来。
但顾行舟一直没有松手,甚至还干脆就抱着她换了一个更舒服些的位置,再腾出一只手来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算是见识了王妃的变脸之术,比之从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有青别过脸去,到这会儿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看上去不像是太息凌霄殿,因而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皇宫。”
谢有青吓了一跳,猛地看着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你不在晋王府,在皇宫里做什么?”
难道她其实已经昏迷了很久很久?外面早已经改朝换代,顾行舟头悬梁锥刺股终于决定不做纨绔争口气……成功夺嫡登基了?!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再看向顾行舟的时候眼神也很有些不对,甚至还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衣着,寻找那上面是不是藏了什么龙纹。
“今儿……七夕。”顾行舟没猜出她心中怎么想,只是看她颇为震惊的样子,跟着又补了一句,“你当时吓坏我了,外面的大夫救不了你,我就只好带着你……进了宫。”
他没提闯宫那一茬儿。
“宣和十六年七月初七?”
顾行舟眨了眨眼,点头应道,“是啊。”
这样啊……谢有青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瞧瞧她方才都在脑补些什么?
“今儿外面一定特别热闹,我叫她们进来侍候你梳妆,你现在身子虚,咱们就只坐在车里沿街转一转,如何?”是商量的语气。
“好。”谢有青欣然同意,反正……只要是同他在一起,待在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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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坐在镜子前面,这里毕竟不是府中,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就只由着宫人为她梳上一个宫中时兴的高髻,
没多久就见顾行舟捧着一朵莲台芍药兴冲冲走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替她簪在头上,自己则扶着她的肩,与她一起看镜中映出的人影。
“我的卿卿真美!”他发自肺腑地慨叹。
顾行舟(严肃脸):
说真的,我想有个专属爱称给我的卿卿喊。
某七:
不可能的,你死心吧。(我要是能想出来至于让你媳妇儿叫你顾淮?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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