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花自己不争气？哈！”
秦大牛站起来，身体都在颤抖。
那天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坐在家门口，摸着那冰凉僵硬的小手。
那孩子他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大眼睛，高鼻梁。
要是好好教导，再加以悉心培养，定是人中龙凤。
可是他的孩子呢？却因为他家娘子太虚弱，而活活憋死。
罪魁祸首明明是这个爹，可他这个爹却口口声声嚷嚷着是她娘子的错。
“对，就是她自己不争气，老二家的也不争气，连着生着两个闺女都没生出来儿子，还好意思背着我告诉你们，说家里没给她们吃好喝好！”
秦大牛握紧拳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秦子常。
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弑父，他也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最终，才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妹妹不帮你还赌债，是应该的。”
“你也是畜生！”
秦子常骂着：“我该在你们生下来的时候把你们一个个摔死，我们这群不孝顺的东西！”
阿奶又扑上去，啪啪扇了他两个巴掌。
“说什么蠢话，那可是你亲生骨肉！你是要把你娘活活气死是不是？”
秦知意瞄了一眼那对母子，上前扶住大哥，轻轻地喊了句：“大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这时候竟然气得浑身颤抖。
她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让大哥想起这茬？
可又想到，多少个日夜，大嫂暗自伤神，如今渣爹还这般编排大嫂。
她应该让大哥也亲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他一心孝顺的亲爹到底配不配当父亲，配不配当爷爷。
只有让大哥自己想明白，往后他跟大嫂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而不是被这个渣爹搅得天翻地覆。
秦大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最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阿奶还在用拳头锤秦子常，可这时候，秦知意的心早就没有波澜了。
任凭秦子常被阿奶锤得咚咚响，她也始终冷眼看着。
至于大哥和二哥，同样坐在一旁不说话。
阿奶见几个人都没有反应，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阿意，大牛，二牛。奶也恨呀，来恨他为什么这么糊涂，就像他说的那样，恨不得当初生下他的时候就直接把他掐死。可现在也回不到过去，事也发生了，你让阿奶于心何忍？”
说完，她将视线放在秦知意身上：“阿意，你心肠最好，我知道你爹伤透了你的心，你……”
“别说了。”
秦知意打断阿奶的话：“我都说了我没有银子，虽然酒楼日常流水大，可开销也大，吃的用的喝的，买的材料发的工钱，这些不都要花银子吗？再加上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张嘴等着吃饭，这些不要银子吗？”
“你也甭看我大哥跟二哥了，他们这些年别说是没钱，就算是攒了几个铜板，也同样被我爹要去赌钱买酒了。”
兄弟俩身上总共还有70两，那是她给三个哥哥的。
如今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个哥哥怎么选，是他们自己的事。
但她秦知意，是绝对不会帮渣爹还一文钱。
两个过来讨债的一听这话，相视一望道：“既然你没钱还赌债，我们也没法子，只能要了你的命帮我们还债了。”
讨债的又举起刀，秦子常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别、别打我，也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孙女儿，对，我还有三个孙女，三个孙女长得可标志，大的都十三岁了，你们是要是要，我把她们卖给你！”
让人举起刀却又放下，转而看另外一个人。
秦大牛和秦二牛闻言，已经坐不住了。
秦二牛更是腾的一下站起来，上去就抓住秦子常的衣襟，砂锅大的拳头也举了起来。
秦子常被吓傻了，阿奶大喊一声：“他可是你爹！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你可莫要做糊涂事！”
秦二牛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最终狠狠地将秦子常推开，冲着旁边两个讨债的道：“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可欠债的人是他，若是敢动我闺女，我跟你们拼命！”
讨债的笑眯眯道：“可是父债子偿……”
秦二牛咬牙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那人闻言，踹了秦子常一脚，秦子常立马被踹倒在地。
“听到没有？你闺女你儿子都不愿意给你偿还赌债，做人做到你这种份上，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让我看，还是我们送你一程，去见阎王爷吧。”
阿奶闻言，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她想不明白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有人要丧命？
眼看就要刀起刀落，秦大牛喊了一句：“慢着！”
讨债的两人再次将视线齐齐看向他。
秦大牛看了秦二牛一眼，把刚才秦知意给他的荷包取了出来：“我有银子。这里是七十两。”
两人闻言，正欲去拿银子，秦大牛却往后一缩：“70两根本不够还债，这也是我们全部家当了，银子可以给你，只求能留他一命。”
讨债的两人点点头：“我们来讨银子，能有点钱回去复命，掌柜的也能心里高兴，留条命当然可以。”
秦大牛又冲秦子常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帮你，等回了秦家庄，咱们就把家分了吧。”
秦子常以为他这次死定了，却听到两个儿子拿了银子换他的命，当即人又活过来了。
可听到大儿子说要分家，立马道：“分家？那可不行……”
“若是不行，这银子我就不给了。”
秦大牛这次的态度很坚决。
他打算分了家之后，再带着两个弟弟一起上山碰运气，要是能打到猎物，就卖些银子换钱，到时候离开秦家庄，走得远远的，过自己的日子。
“分分分，听你的，分就分。”
秦子常知道，赌坊那伙人是动真格的，要是不给银子，他可能真的会被他们弄死。
得到秦子常首肯，秦大牛这才把银子扔了过去。
阿奶却在这时候捡起菜刀，众人还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刀下去，秦子常的左手直接被剁掉。
鲜血喷洒了一脸，阿奶的手也抖了一下。
秦子常看着自己的手被剁掉，先是一愣，随后痛得嗷的一声。
阿奶看着满手满身的血，整个人也瘫在地上。
最终哭诉道：“儿啊，疼是疼了点，可你也得长记性，早在你把阿意卖掉的时候，你就对天发过誓，若是再去赌，就砍断你的手。你发的誓老天爷都听着的，祸不及子孙，你发的誓应该兑现，娘也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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